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病美人的日常 作者:七宝梳子 简介: 娶阿珞,宠阿珞,吃阿珞。 前方入坑提示,这是一篇失败的练手小甜文,大概我心无糖吧……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珞宋烜 ┃ 配角: ┃ 其它: ================== ☆、突来   “折杏,药可煎好了?”青遥轻轻地挽起帘子,小心翼翼地不令自己发出大的声响,“我估摸着姑娘也该醒了。”   正在做针线活的折杏答道:“早好了,一直温着,只等姑娘醒了就可立马端过来了。”   青遥走近望了望折杏手里拿着的已经绣了七八分的小香囊,笑问道:“又是绣白玉兰啊?”   “可不是,”折杏抱怨似地嘟囔了一句,“你不晓得,我现在都快只会绣白玉兰了。”   “这不正好,不用费心思想什么新奇花样……”青遥话还未讲完,便听得内里传来了声响,她忙止住话头去唤其他丫鬟来。   折杏也收好未绣好的香囊去端药。   青遥领着丫鬟进里头的时候,殷珞正揉着眼睛,因为刚睡醒,她的一双眸子朦朦胧胧的,好似含了雾一般。   才净了面,青遥一边为殷珞梳头一边对殷珞道:“老夫人那头遣人来说,明日还有郎中来为姑娘诊病,听闻这次的郎中医术很是高明。”   “嗯。”殷珞却是不大在意的模样。   她都不知让多少名医郎中诊过了,她这咳疾与体弱之症,连宫里的太医都没法子,如今她心里也不多想,也知晓她这辈子是离不开喝药了。   只是外祖父外祖母他们费尽心思寻来好的大夫郎中来为她治病,盼着她好的心思她也懂,她是不愿意拂了这些一心念着她的人的意的。   “哪里就那么容易好的,”殷珞叹道,“我就是这样子,只盼长辈们别总是为我劳心伤神。”   “姑娘别总是抱着这般心思,”青遥一双灵巧的手在殷珞一头乌发间穿梭,“总会好起来的。”   殷珞没答话,对着铜镜看了看青遥为她挽好的发髻,只用一支白玉兰簪子固定住,简简单单的正合她的心意。   她格外钟爱白玉兰,别的人每每见到她时总能在她身上发现一些白玉兰图案的踪影。   折杏将药端了来,药是一如既往黑乎乎的颜色,味道也不好闻,殷珞看着这碗药忽的想起了茯苓膏,不由得盘算起来等会子她令人做一份来吃好了。   殷珞是不畏惧吃药,却也不喜欢。谁喜欢苦涩的味道呢?大概这天下找不来几人,只是她却打小便尝惯了不同的苦味,她曾戏称自己迟早一日能够尝遍天下不同的苦味。   不过后来她想了想,大概是不能的,毕竟她并不经常换药方,用来用去也不过是那几种药,基本上她是能够一一数来的。   这些药能治病吗?大概也就是那般吧,多是调理身体之药,用久了她也不觉得十分有效了。   殷珞接过药,并不喝得很快,这么多年来是老样子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午觉醒来后她会到外面走走。她虽然常常待在屋内,但大抵很少人知晓,她不喜欢拘束在屋内。   望着精致的亭台楼阁,殷珞忽然有点恍惚——这是她在外祖家待的第六个年头了,来年她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了。   在阿娘离世后,父亲要镇守边疆,府上是一个长辈也没有了,便只有她的二位阿兄。只是两位阿兄中,长兄殷珏跟着父亲去历练,也还未到娶妻之年;而二兄殷珩则在书院里进学。   她又是体弱多病的,父亲不愿续弦再娶,便索性将她送到了外祖萧氏这。   这么些年来在外祖家,长辈们怜惜她不会令她吃半点苦;兄弟姊妹们也护着她,一直都处得十分融洽;下人们也并未因她是表姑娘的身份有过什么闲言碎语。所幸有这般的外祖家,才让当年失去阿娘后脆弱的她有了依靠。   只是,殷珞心里明白,总有一日她是该回京的。   正游神的殷珞忽然被扑了过来,她往后踉跄了两步,回过神定睛一看,原来是她最小的表弟萧瀚,和她十分亲近。   萧瀚两眼红红的,明显是适才才哭过。   自打萧瀚懂事后他便立志要做个男子汉的,是以今日他少见的哭了令殷珞很是诧异。   殷珞忙低下身子拿着手帕为他拭去脸上还挂着的一滴泪珠子,轻声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可是七表兄又作弄你了?”   “不是,七表兄今日不在,”萧瀚抽噎着,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阿姊,你不要走好不好,瀚瀚舍不得你!”   殷珞被他这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什么时候要走了?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也没和她提这回事啊!   “你别急,阿姊在这不走,”殷珞安慰他道,“怎么好端端的说阿姊要走呢?”   “我刚刚本来是要去见外祖母的,但是一不小心在门外听到了外祖母和安嬷嬷说什么有人来了,还要带着阿姊走……”萧瀚抓着殷珞不肯放手,“阿姊我舍不得你!”   殷珞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拍他的背,他才渐渐平静了些。   萧瀚说得不清楚,殷珞也不知究竟怎么一回事,她回头望了望青遥,青遥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边萧瀚的乳母韩嬷嬷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了过来,见了殷珞忙问了安。   “九郎君一声不吭地就跑了,可没摔着?真真是吓坏奴婢了。”韩嬷嬷仔细查看了萧瀚的上下,见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殷珞便令韩嬷嬷照看好萧瀚,这事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得去外祖母那问问才是。   才到了外祖母的院子,已见外祖母身边的大丫鬟织香在门前等她,见她来了忙迎了上前。   “适才九郎君哭着跑了,老夫人便知是去寻姑娘您了,”织香道,“是以令奴婢在此等候姑娘。老夫人现下正见客,说姑娘来了便进屋里去。”   殷珞对织香道了谢,她的外祖母是许久不见客了,也不知今日是何等客人,听织香的口气似乎也并非是她父兄派的人。   “外祖母。”殷珞请了安。   一旁正坐了一位女子,她头戴镂空飞凤金步摇,凤嘴衔了一颗少见的泛着淡金色珍珠垂落,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翠眉朱唇,身着杏子黄镂金挑线绣牡丹纱裙,外罩丹碧纱纹大袖衫,气度雍容华贵。   殷珞记起小时候她曾被阿娘带进宫见到了当时还不是太后,执掌着六宫的江贵妃,眼前的这位贵人眉眼长得便与太后十分相似。   “这位是广阳长公主。”外祖母崔老夫人说道,“殿下,这就是老身那外孙女。”   殷珞闻言,上前见了礼。   广阳长公主搁下手中的茶杯,带着温和的浅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道:“不必多礼,论理,往后你还是本宫的阿嫂呢。”   殷珞还在想广阳长公主与她才第一回儿见面,怎的就带了几分亲切了——其实她着实忘了原来她身上还有着和晋王的一门亲事在。   广阳长公主脱下手上的羊脂玉镯子,拉过殷珞的手戴到她手上,道:“突然间也没准备什么,这个就算是我送给阿嫂的见面礼吧。”   这个羊脂玉镯子的色泽质地俱佳,触感细腻润滑,可见是一样稀罕物,广阳长公主出手着实大方,更有一点是为了叫人看见她对殷珞这未过门的阿嫂的重视。   殷珞被广阳长公主这一口一个阿嫂给惊了惊,只觉得不自然和害羞,对长公主这般态度更有几分犹豫。   广阳长公主自然瞧出殷珞的不自在,毕竟她自小生长与宫廷,她便说起了此行的目的:“皇兄与本宫此行除了看望外祖母外,还为了殷姑娘。”   “老夫人您看皇兄老大不小了,殷姑娘来年也要及笄了。母后的意思就是令阿兄与本宫这次便将殷姑娘提前接回京城,叫太医们给殷姑娘好好调养一番,”广阳长公主笑道,“不知您看此事如何?”   她虽极为尊贵,可并未恃仗着身份,且对崔老夫人这位长辈十分的客气,话语间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殷珞知晓自己总该有一日是该回京的,但却没想到这一日忽然间便来了,一时间她心里很是复杂更还有些慌乱。   “这……”崔老夫人面带犹豫,她是十分舍不得殷珞的,毕竟殷珞养在她膝下多年,虽是外孙女却胜似亲孙女。   “本宫知晓老夫人不舍殷姑娘,但请老夫人放心,回京的路上皇兄与本宫定会照护好殷姑娘,”广阳长公主笑道,“此事殷将军亦是知晓了的,相信老夫人已收到殷将军寄来的家书。”   崔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既然广阳长公主都提到了家书,可见晋王与她要带殷珞回京的意思很坚定。她也无法推脱了,对长公主道:“不知二位殿下何时候启程回京?”   “后日便走。”广阳长公主道,“京城里可还有殷姑娘的兄长,老夫人不必忧心。”   “是了,本宫还有一事,”广阳长公主目光转向殷珞,“皇兄的意思是想见上殷姑娘一面,这事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点点,真·一点点】 我我我我我……我作死修文了QAQ,变的地方会很多,这个新版本阿珞就没有阿娘了_(:3 」∠ )_ 希望小天使们能继续支持~~ ☆、表姑娘   八月秋风凉,一阵风轻轻挂过带走了树上的枯叶,人们踩过飘落在地上的枯叶时会发出咔嚓的声音,对稚童来说是再有趣不过的事情了。   洒扫的丫鬟们见到青遥纷纷问好之余,目光也被青遥手上拿着的东西吸引过去。   “哎,”端着空药碗出来的折杏看见慢慢走回来的青遥,“这是谁送的菊花,开得可真好。”   青遥笑道:“每个院子都有的,不过这个不同,是老夫人特意留给咱们姑娘的。”   “果真老夫人最疼姑娘了,”折杏感叹了一句,“姑娘才用了药呢,如今在看书呢,你快进去吧。”   青遥捧着个装有几枝白色微绿菊花的白玉瓷花瓶走了进屋内,一边小心地安放在花几上,一边对正托着腮盯着书看的殷珞道:“姑娘,老夫人给姑娘您送了这个。”   半晌也不见殷珞有反应,青遥又唤了几声姑娘,走近一瞧,发现书压根就没翻动过,还是她走前的那一页。   “姑娘!”青遥稍稍大了点声,殷珞被惊得手抖了抖,这才回过神来。   殷珞问道:“怎么了?”   “姑娘看书可是难得会走神,”青遥笑道,然后手指了指花几,“姑娘瞧,这是老夫人给您的菊花,您这份是老夫人亲自挑的。”   花几上的几枝半开未开的菊花,带着微微青色的嫩白花瓣上还留有几滴晶莹的露珠,可见是刚刚采摘下来的。   殷珞面上露出一抹浅笑,欢喜之中却泛着淡淡的愁意。   “姑娘,袁姑娘来了。”折杏道。   随后一位上着藕荷色绣竹叶梅花比甲,下系月白色西番花刻丝裙的清秀姑娘几步一小顿地缓缓走来,带着一贯柔柔弱弱的笑,很是我见犹怜。她梳了垂髫分肖髻,其上的粉色珍珠圆簪在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光泽,这一身虽不华贵却处处透着精致,可见是下了许多心思的。   “如依。”殷珞放下书,站起身来,心里却纳闷一向不大喜欢她的袁如依竟然会亲自来她这里,真真是稀罕!   袁如依同殷珞一般,同样是在萧府中寄居的表姑娘,只不过二人也有不相同的地方——殷珞是迟早要回京的,但袁如依是到出嫁前吃穿住都是要在萧府的了,出嫁时的那一份嫁妆不出意外也是由萧府出了,她可以说是一个完完全全要依附萧氏的人。   她是萧氏一位旁支的姑奶奶的女儿,论理这位姑奶奶也算是疏远了的。但这位姑奶奶命薄,去了后只余袁如依这一个独女,袁如依上头也很快有了继母,待她是十分刻薄。   崔老太爷与崔老夫人听说了这事,怜惜袁如依,毕竟也是萧氏的一点血脉,便与袁家商量着接走袁如依。这袁家想少了袁如依还能少一副嫁妆,自然乐见其成,于是袁如依便从此好吃好住地在萧氏住下了。   可人总爱把自己同别人对比,这就愈发令自个儿不痛快,俗话便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   同为表姑娘,袁如依发现殷珞不仅有个厉害的将军父亲,且殷珞还很受萧氏长辈的宠爱,平辈的郎君姑娘也都喜欢她,丫鬟仆妇也都敬着她。这样令袁如依心中渐渐不平,不平很快化为对殷珞的嫉妒与敌意。   袁如依看着屋内的紫檀木雕花白玉兰刺绣屏风,一旁的釉彩百花景泰蓝瓶,桌上的旧窑十样锦的茶盅……再看见殷珞身上穿的衣裳是由云绫锦制成的,这都是她从未有过的。   她垂下眸子掩饰飞快闪过一丝不甘,但很快她便扬起一抹笑,道:“想起许久未来殷姐姐你这儿看看,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今日得了闲便来了。”   殷珞察觉到袁如依情绪的不对劲,但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哪里有什么过意不过意的话,”殷珞客客气气地道,“坐吧,恰好我这里有新制好的糕点,你也尝尝。”   “好。”袁如依笑道,随后与殷珞闲聊起来。   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事后,袁如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好似不经意间地问道:“听说殷姐姐昨日见到了长公主?”   被提起了昨日的事情,殷珞便想起今日下午还要去见人,心里慌了慌。   “长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呢?”袁如依一脸好奇。   “长公主是一个温和的人。”殷珞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说道。   袁如依还等着殷珞继续说呢,没想到殷珞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   她想了想,道:“殷姐姐过两日就要走了?”   “是,”殷珞点点头,“我也没想到突然便要走了。”   袁如依端起茶杯掩住自己泄出的一点喜意,殷珞走后,这里住着的便只有她一位表姑娘了,总算少了一个碍眼的人。   又问了些京城的事,不着痕迹地提了提殷珞的亲事,袁如依也问到了自己想要的。坐了那么久,她也看出了殷珞渐渐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便起身告辞,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姑娘今日心情很好呢!”袁如依的丫鬟褔儿道,她并不是萧府的丫鬟,而是从在袁家时便跟着袁如依的,袁如依最信任的人就是褔儿了。   袁如依现下确实挺高兴的,她确而十分讨厌殷珞,平日里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还那么招人疼,好东西也全都是她的。她自认不必殷珞差,偏偏那些人都捧着殷珞,凭什么?   褔儿见自家姑娘这副模样,心道姑娘真是着了魔了。   人家殷姑娘可是老夫人嫡亲的外孙女,且父亲还是屡立战功的殷将军,身份自然是贵重的。而姑娘能寄住与萧府,还不用受苦,不过是远亲别人都还当姑娘是个主子不亏待了,她以为已经是极好的了,怎的姑娘就是执迷不悟呢?   褔儿暗暗叹了口气,这些话她也就只能藏在心里,她晓得她即使说出来,姑娘也是压根听不进去的,不如不说,免得和姑娘生份了。   袁如依以为自个儿隐藏得很好,怎料殷珞那儿早已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也不知是哪阵风将这位袁姑娘给吹来的,”折杏坐在一旁的小矮凳上补着衣裳,“平日里也不见她对咱们姑娘如此客气?”   “瞧她话里话外都是在问姑娘昨日的事情,估计又在打什么小算盘吧。”青遥一面指点着其他丫鬟拾掇,自己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姑娘平日里的字画笔墨收起来。   “哎,那个小心点,可千万别碰坏了。”青遥道。   折杏道:“我看得知咱们姑娘要回京的事情她可能心里乐开了花吧!她看咱们姑娘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们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了,”殷珞合上书,“这没依没据的事情,还是别成日挂在嘴上了。”   青遥连连应诺,可折杏又道:“哪里就没有依据了,我那日在后花园里不小心听着了她在说姑娘呢,话里话外把姑娘贬得跟什么似的!”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殷珞道,“可有些话不该说便不能说,你们懂吗?”   殷珞说话声虽然轻柔,却透着一股子凌厉。众丫鬟惊地一低头,齐齐应了诺。   “这回便罢了,下次再犯是免不了罚的。袁姑娘她乐意怎么说我那是她的事,我身上也不痒不痛的。”殷珞揉了揉额头,吃了药后她有些乏了。   丫鬟们唯唯应诺,自然不敢再多言。   “姑娘倦了吧?”青遥快步上前扶起殷珞,“不如先小憩一会儿,待会姑娘可还要去长公主那儿呢。”   “嗯。”殷珞应了一声,只是心里却一直在担忧紧张待会要与晋王见一面的事情。   其实这么些年来,虽不在京城,宫里却一向是有赐下东西送来给她的,这也表明了皇室对她的重视,也是对她父亲的一种安抚。   晋王也是送了不少稀奇玩意儿来的,是以因着这事她还常常被姊妹们打趣。   但是这些年来她也听到过不少晋王的事情——由原本不被看好到力压众皇子距离皇位只剩一步之遥,最后却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让给一母同胞的皇弟,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直扶持新帝到新帝能够执政为止。   她在紧张之余,也着实好奇晋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能就那么放弃将得的皇位……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阿珞启程的时间】 大纲修了后节奏要比之前快,男主三章现~ 小天使们新年快乐,鸡年大吉吧~233 ☆、相见   桌上粉彩石榴多子盘内放了如做成了花状的玫瑰香梨冻糕,色白如雪的云片糕,晶莹带着淡淡甜香的蜂蜜菊花糕等各色糕点果脯,不一会儿便有人端着青白釉刻花婴戏纹茶盏来上茶。   广阳长公主邀了殷珞上榻同坐,殷珞如今并无封号诰命自然推拒,推拒不得才坐了。   “咱们先说会子话吧,”广阳长公主望了一眼她身边的女官素月,“昨日才匆匆见了你一面,没仔细瞧清楚,遣来的内侍都夸你的容貌好。今日要好好瞧瞧,本宫往后的阿嫂是个怎样的美人。”   殷珞猜想晋王应是还不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想广阳长公主忽地伸手轻轻捧起她的脸,笑眯眯地望着她,广阳长公主这般动作可把殷珞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倾,避过了广阳长公主的手。   在旁人看来,这更是广阳长公主对殷珞亲近的表现。   广阳长公主并未因此有不自在来,看了看殷珞苍白显出几分病态来的小脸,问道:“珞儿平日里都不施脂粉吗?”   昨儿才见了一面,殷珞不想今日广阳长公主便叫得如此亲近,愣了愣才回答道:“回殿下的话,珞儿因为身体的缘故一般都是不用的,也不大用得惯。”   “私下里便免了这些规矩吧,”广阳长公主笑着道,“我单名一个妗字,虽然你往后该是我的阿嫂,但如今事还没成,你年纪也比我小,是该唤我一声妗姐姐的。”   看出了宋妗的亲近之意,殷珞从善如流地唤了她一声“妗姐姐”。   宋妗她虽有众多兄弟,但却无一位姊妹,如今平白可以得个如此惹人怜爱的妹妹,她心里是高兴的,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总算有人可以领下了。   殷珞觉得宋妗望着她的眼神虽有些怪怪的,但却都是善意。然后她便被笑眯眯的宋妗劝着吃了好几块糕点,她虽然喜欢这些精致的糕点,但平日里也只是偶尔用一两块解解馋罢了,今日是她吃糕点吃得最多的一回。   姑娘是不应该用那么多糕点的,青遥担忧地看看宋妗与殷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妗身边的女官素月看出了青遥的忧虑,知晓青遥不便出言,她便忙道:“殿下和殷姑娘还是少用些,适才才用了午食,恐怕待会积食难受。”   青遥感激地朝素月看了一眼,略略点点头,素月报之一笑。   宋妗知道自己有些勉强了,殷珞朝她笑笑她心里的过意不去之情才没有了。她继而问了殷珞许多事情,又同她说了晋王宋烜的一些事情。   殷珞因而稍微知晓了晋王该是个如何的男子,但同时她心里出现了羞涩之情,一想到待会便要相见了,她更是觉得手足无措。   虽然本朝民风着实开放,姑娘们所受的拘束并不如先朝那般苛刻,但是殷珞因体弱自小便被温养在闺中,平日里一般也只是同府上的表姊妹们呆在一块儿或是有一二交好的姑娘前来做客,而接触的郎君大都是府上的表兄弟们。   如今要见的毕竟是以后的夫君,这也难怪她会有忐忑之感。   正当宋妗说得正在兴头上时,有人传话说晋王殿下来了。   宋烜跨着大步走了进来,想见的人就在这里令他心里生出了迫切感,还有一些与患得患失,他知道只有在正在见到那个人之后他才能稍稍安心下来。   两道细细的柳眉,好似含了蒙蒙雾气的一双眸子包含了无数的灵气在里头,如江南这里的水一般澄澈令人心醉,鼻若琼瑶,唇色淡淡并不红润,肤色极白,但却是一种透着病态的苍白,身量纤纤很是单薄——确而是一个极美的姑娘。而这样的一个病美人更叫人心怜,即使小心翼翼地把她捧在手心也怕她随时可能碎了。   被宋烜如此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殷珞心一颤,微微垂下了头——只是她觉得宋烜眼中还有许多她读不懂的意味在里头,可他们不是才初回相见吗?   此时宋妗已悄悄离去,走后还不忘让侍候的人退远些,免得二人说起话来别扭。   两人自然不会站着说话,殷珞待宋烜坐了后她才慢慢地也坐下了。   宋烜自进来的那一刻起目光便一直落在这位他一直心念着的小姑娘身上,而殷珞一双纤手微拧着手帕的细微动作自然被他收入眼中。   她这般模样倒叫他心里一片柔软,更是升起了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以抚慰的念头,但到底还是抑制住了这个冲动,他是不想吓到她的——日子还长着,也不拘于一时。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他是还未与殷珞见面的。   这门亲事,是在二人小时候先帝便下旨赐下的,殷珞那时还未生那一场差点令她丢了性命的大病,她不过是比一般姑娘要更柔弱一些罢了。   本也算一桩金玉良缘,但后来殷珞因病而身子怯弱,世人便转了口风,暗地里倒是叹息起晋王竟要有一位病秧子王妃,且不说别的,只说这晋王往后大概是难有嫡出的子嗣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么便是极严重的了,真真是世事难料。   但是有揣测到圣意的人知晓,先帝为皇子与殷氏姑娘赐婚一是为了安抚殷将军,而是要令殷氏与皇室的关系更亲近,以殷将军的掌上明珠来牵制住殷将军。毕竟殷将军战功赫赫,先帝多疑,自是不放心的。   宋烜是何其聪慧的一个人,他的母妃虽贵为执掌凤印的贵妃,然而他却并非十分得宠,他原本还以为先帝赐了这么一桩婚是看重他,后来他细思下才对先帝之用意明了,只觉得心冷。   因此他对殷珞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并未有多上心,平日里只是送些玩意去以显心意,并不多过问些什么。   这导致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婚时,当时一切都被布置成喜庆的大红,她着凤冠霞帔,他在龙凤烛烛火的照明下揭开了她的盖头,精致的容貌在明艳艳的烛光陪衬下掩去了她的过分苍白,反令她更添几分妩媚风情。   宋烜那时确而望着失了失神,他承认那一刻他微微动了心。   可是上辈子的他终归是更看重江山皇位,男女情爱是被他置于一旁的,这一点点情动自然而然地被忽略了。   婚后二人也可称得上相敬如宾。殷珞虽身子弱但也尽力做了妻子应当做的一些分内之事,而她心思又十分细腻,各个方面都是无微不至的。   她应是觉得自己对宋烜算是一个拖累的人,平日里一向不多言,这般沉默温柔如春风细雨般的性子教宋烜渐渐品出了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有些事他也愿意同她说一说,渐渐的二人是很亲近了。   然而争夺皇位的道路是万分凶险难测的,最令人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到底是发生了。   宋烜与殷珞的一次出行,在回程时不想竟然遇到了行刺的歹人,当是时是万分凶险,那些歹人明显直冲着宋烜而来。宋烜带去的侍卫难敌众多刺客,一支冷箭忽然朝宋烜飞去,正是千钧一发之刻,殷珞以身护住了宋烜,而箭却正中她的要害。   那时已有人前来营救,而殷珞伤口处鲜血汩汩直流,宋烜抱着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没有了气息。   而直到这一刻,宋烜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   ……   这辈子是完全不同的了,许是因为他已是二世之人而致使许多事改变了,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不过她还在,这便够了。   宋烜从回忆中抽回心神,他看见殷珞瘦削的身形与难见血色的面容,便十分关怀地问道:“我听母后说你身子一向不大好,正好我手中有不少珍稀药材,许会对你的病有益处,改日便叫人送给你。”   殷珞咳了咳,刚刚她使自个静下心里,如今倒没有适才那边紧张不安了,答道:“多谢晋王殿下挂心。”她也不知再说些什么,便没了声音。   宋烜见她疏远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怜惜她,终究言语只化作一声轻叹。   两世为人,宋烜发现自己却竟然不知该如何取悦心上的姑娘,他本意是想要缓和缓和二人之间的僵淡,但又怕唐突了对方。   殷珞发现他欲言又止,又泄出一声叹息,不由心底一紧——她觉得这位晋王殿下许是对她不大满意的,毕竟她是这样孱弱的一个姑娘,又不是什么活泼的性子,怕是很不讨喜的。   谁愿意将来的妻子病怏怏的呢?大概没有什么人愿意吧……殷珞这般胡思乱想着,有些闷闷不乐。   宋烜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正想着给殷珞治病养身子的事情,也不知又想到了何事,他的双眸忽就暗沉下来,直透着逼人的寒意。   他这副冷冷不快的样子,叫殷珞以为他是真的对她有所不满,令她更加沉默无言不知该如何面对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修大纲忙开学忙考试,这么久才修好一章真的是万分过意不去啊_(:3 」∠ )_ 谢谢愿意点击进来看一看的你们,谢谢愿意收藏的小天使们,万分感谢,鞠躬~ ☆、阿娘   因为不日就要离去的缘故,殷珞这两天在外祖母萧老夫人处待的时辰愈发的长了。萧老夫人是赶也赶不走,也是着实不舍这个外孙女,自然也便由得殷珞了。   殷珞紧紧挨着萧老夫人坐着,萧老夫人一边爱怜地抚着殷珞垂落在背的顺滑乌发,一边感慨地道:“这一头长发,生得同你阿娘的一般乌黑柔顺,是再好看不过的了。”   她静静地听着,其实她对母亲萧氏的记忆很少也很模糊,萧氏病逝时她还年幼,只还犹记得那是阿娘对她很好,很温柔,她记得至深的便是她常常能看见阿娘倚在窗边不知在叹息着什么。   “你同你阿娘长得很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萧老夫人道,“不过,你和你阿娘的性情却不大相同,你阿娘她啊……不是那种特别静的性子,喜欢热闹。行事像你的外祖父,很是果断,决定了的事便不会再轻易改变。”   “阿娘喜欢热闹?”殷珞很是好奇。   萧老夫人点点头,眸中含着笑意与怀念,她道:“她啊,要不是待在府里邀请别家的姑娘来小聚,便是喜欢往外跑,常常和要好的姑娘去踏青玩乐。我看要是她是男子身,估计要去游遍天下山水。”   原来她的阿娘是一个这样的人,殷珞想,如果她也能像她阿娘一般可以随心所欲地和交好的姑娘去游玩就好了。   “就连她和你父亲的亲事都是她自己决定的,”萧老夫人说到此,殷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父亲当年不过是个家境有些没落的小官,来此办公,谁知碰巧两人给撞上了,那一段时日你阿娘时常往外跑。再到后来,她有一日很干脆地便同我与你外祖父说她已经有了意中人,意中人很快就会来提亲的事。”   “这等大事,没想到你阿娘就这么决定了,”萧老夫人道,“我与你外祖父自然没答应,毕竟我们对你爹所知甚少,哪里比得上这边知根知底的人家。再说,要把你阿娘嫁到京城里去,我与你外祖父就那么个心肝似的女儿,哪里舍得!”   “不过后来一个死磨一个硬泡的,我们看你阿爹是个心诚的,还颇有本事,他又合你阿娘的心意……最终还是结了这门亲。你阿娘看人的本事着实好,本来还有人说这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的,等你爹发迹了,谁人不说我们结了一门好亲,郎才女貌叫人羡。”   见外祖母说话时带上了丝丝无奈,殷珞这才知道原来阿娘也曾有过任性的时候——如果阿娘还在,阿爹会如何?二位兄长会如何?她又会如何?   没有人会知道,也更不可能知道。殷珞只能通过仅存的几幅画像再加上别人的描述一点一点地将阿娘的模样拼凑出来。   殷珞不免有些难过,堪堪才将眼中打转的泪水收了回去,回过头发现外祖母的神色怔怔然,染上了些许悲意,她便忙道:“珞儿有东西要送给外祖母呢!外祖母您快瞧瞧可中不中意。”   青遥和折桃受了殷珞吩咐,各取了两幅抹额与香囊呈到了萧老夫人面前。   殷珞亲自取起抹额给萧老夫人细细观看,然后又指着那香囊道:“这香囊里放的安神香,是珞儿特地寻了郎中给您配的,那药方也给了雁回姐姐保管着。”   萧老夫人看见那两幅殷珞一针一线亲手绣出来的抹额便已经爱得不得了了,又听这个香囊还有安神之效,心里很是欢喜。   她连声称赞了殷珞了几句,果然她是没有白疼这个外孙女。   “你的孝心外祖母知晓,不过还是以身子为重,”萧老夫人怜惜地道,“是了,昨日的事如何?”   昨日的事自然是指她与晋王见了一面的事。   回想起昨日晋王殿下看上去似乎不冷不热的态度,殷珞也着实摸不准到底如何,她迟疑了一瞬才道:“晋王殿下仅是与珞儿说了几句话便无他事了。”   只是,殷珞不自觉地绞了绞帕子,晋王还令她在私下里便不必用敬语了,可是不称晋王殿下还能怎么唤?   萧老夫人也在猜想着晋王是个什么态度,她看着殷珞对男女□□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位晋王殿下,她记得,好似挺久以前也曾被人传过他的一二风流事,只是后来晋王所表现出来的又是不近女色的性情,叫人摸不透……   不管如何,她只盼着她这个外孙女往后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   正当殷珞与萧老夫人各怀着心思,丫鬟通报七姑娘来了。   七姑娘萧胧是萧氏三房的掌上明珠,是一个性子很是活泼讨喜的小姑娘。   她一进来问了安,就蹦过去拉起殷珞的手,笑得甜甜地对萧老夫人道:“祖母,珞姐姐孙女便带走了。”   萧老夫人笑嗔道:“你一来便是要带走你珞姐姐,又想做什么?”   “孙女这是有紧要的事情要与珞姐姐说,”萧胧一边拉着殷珞,一边冲萧老夫人撒了个娇,“孙女待会便来陪祖母,上回那盘棋还得接着下!”   “你这丫头!”萧老夫人笑骂了声,便随了萧胧的意。   萧胧笑眯眯地谢过了萧老夫人,走前还不忘嘱咐雁回要将上回的棋局摆好等她回来。   萧老夫人与萧胧两人棋艺都不精,但却十分爱下棋,府里的人都怕和这俩人下棋,所幸如今她们凑到一块,不然他们着实不愿意回忆起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来。   殷珞虽是个耐性极好的人,但也是怕了与这两人下棋的。   她稀里糊涂地跟着萧胧走了出来,问道:“胧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有东西要给你,”萧胧道。   丫鬟打开了手中的木匣子,殷珞看到里头放着一本久寻不得的孤本。   殷珞见了那书很是惊喜,但她有些犹疑,并没有立刻收下。   “这是谁送的?”殷珞问道。   萧胧笑眯眯地道:“珞姐姐就当是我送的,你可就收下吧!”   “陈五郎君叫你转交给我的吧?”殷珞说道,“如果是他的,那我便收不得。”   “叫你私下里给我这成什么样子。”殷珞叹了叹,她这些年来也不是不知道陈五郎的心思,这般他的东西她是决不能要的。   “你还是还给他,我是不能要的。你也是,怎么答应替人做这事,这多不好?”   萧胧不好意思地笑笑,也自知她答应替陈五郎转交这东西很是不妥,只不过她是被陈五郎央得心软才一时头热地应了,如今殷珞不收也没法子,只能再送回去了。   殷珞也没真怪萧胧,毕竟萧胧还小,思虑哪能周全。   “不过这一样珞姐姐一定要收下,”萧胧道,“这是我到南山寺为珞姐姐求的护身符,珞姐姐可往后都得随身带着!”   “好,”殷珞笑着道,“那书你可一定要送回去。”   “知道了。”萧胧连连保证。   殷珞便道:“你快些回外祖母那边,我去外祖父那看看。”   这几日她光顾着陪外祖母了,倒没怎么去外祖父那,想来这回外祖父又得怪她把他忘在脑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了两遍,感觉还是没有写好_(:3 」∠ )_ 果然还是早点回京好了。 ☆、一桩美事   殷珞还记得上回乘马车出府去的是南山寺,不过那是蛮久以前的事情了。当年来外祖家时她才不过七岁,在吃药养病间数年便这么过去,如今她也要启程回京去了。   当年年幼离京,她已知不舍难过,何况如今已深明事理,心中那无限伤感与惜别之情更是不消说。   正失神之时,却有只手微微掀起帷布,递进来一样东西——一根细竹签子横贯数颗浇了糖汁的山楂,红艳艳的模样很是诱人。   殷珞还未回过神来,青遥忙替她接了过来。   “乘坐车马乏味,随意买了这个给你解解乏。”只听宋烜道。   他知晓殷珞平日里没有什么机会能吃外头叫卖的吃食,便特意有此一举。   殷珞向宋烜道了声谢,接过冰糖葫芦,犹豫了一下,送到嘴边小小地咬了一口,这一口只咬到了外头裹着的糖,甜滋滋的;接着又咬了一口里头的山楂,酸酸的。   她以前也吃过冰糖葫芦,不过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在她才初初识字的时候阿兄悄悄带给她的吧。只是那味道是早已忘却了的,但多年来她却一直惦记着,这大概算是一种执念吧。   到底不敢多吃,殷珞只吃了两颗便止住了嘴,能够再次吃到她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姑娘吃口茶吧,”青遥道,“晋王殿下对姑娘真上心。”   殷珞倒不置可否,只道:“日久见人心吧。”   她随手取了本书看了起来,走前萧老太爷塞了一堆书给她,说什么这些书他留着不看没什么用,让她多看看别回了京城就乐乎所以了。其实她哪里不知道外祖父最宝贝他的书了,却舍得叫她拿了许多走。   大概是因为她要离去的缘故,前日一向严肃且不苟言笑的萧老太爷竟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了许多的话,她便静静地听着,并不觉得烦,从中得知了许多。   傍晚到了驿站,殷珞被青遥唤醒了。她戴好幂篱正要下马车,却见宋烜伸进手来一副要扶她下来的模样。   殷珞隔着幂篱隐约看见宋烜带着温柔笑意的俊脸,踌躇片刻,终是顺应了宋烜的意思。   青遥在一旁看着,暗道晋王殿下果真体贴,更是为自家姑娘高兴。   宋烜触碰到殷珞温温软软的小手,倒叫他有些舍不得放下了,想要紧紧地握住却怕吓到对方,便只得放开了她的手。   见殷珞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等着谁。宋烜便道:“广阳她有要紧的事,便先赶路离去了。”   “我们不必赶路,回京也不急于一时。”   虽然宋妗的确是有事,但即使她无事,他们也得是兵分两路的。毕竟三个人同行,多出来的那个人太碍事了。   路途遥远,一路上定会颠簸劳累,顾及到殷珞身子弱,这自然不能急于赶路回京。如此他们二人正好可以朝夕相处,实为一桩美事。   宋烜想到可以和他魂牵梦萦的姑娘相处一段时日便心情愉悦,道:“这里风大,我们进去吧。”   殷珞落后他半步才走,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身边的宋烜,奈何眼前被幂篱遮掩而看不大清楚。她不由得又记起那日这人肃着脸冷着眼,似乎不大中意她的神情,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慌。   可今日他却给她买了糖葫芦,扶她下马车,也不像是她心里想的那么可怕。   殷珞觉得,这位晋王殿下许是因为心情或好或坏的缘故才这么一时冷肃一时温和的吧?   而且宋烜身为摄政王,定是政务繁多,这般不紧不慢地迁就她,可不要耽误了什么才好。   “殿下,”殷珞迟疑一会还是开了口,“毕竟朝政繁忙,若是……殿下先行回京也是无碍的。”   从上辈子起便很是了解这个姑娘,宋烜晓得殷珞心很细,性子温柔但也能说得上软和了,有时还会多想。他本来就是奔着这段日子可以和殷珞相处这事来的,叫他抛下心悦的姑娘自己去赶路,那他不远长途来到这是为了什么?   此外,要是让边疆的殷将军知晓他这么对他的掌上明珠,估计本来就不大满意他这位准女婿的殷将军,恐怕会在心里狠狠地给他记上一笔。   “无妨,”宋烜道,“京城里早已安排妥当,若有事端,自会有信来报。”   然后一行人便走进了驿站,驿长迎接,宋烜并不是取出合其身份的龙符,而是出示了一份敕牒。   驿长先见他身份不俗,又观他气度不凡,且听他为京城口音,便暗中思忖这位应是今上指派的外出视察的钦差了。如此一想他神色愈发恭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后他发现这位钦差大臣身后竟还随了一位姑娘,虽然戴着幂篱瞧不清容貌与发髻,但从她绣了精致白玉兰花并缀以小颗珍珠装饰的云锦裙角不难看出,这一位姑娘的身份也是不俗的。   听闻近来华川郡主外出便是到了池州附近,许是这位便是华川郡主?   不过他知道华川郡主已为人妇,那么……驿长试探着道:“那下官现下为阁下与夫人去做安排。”   宋烜看了驿长一眼,也不知该说这人是有眼力劲还是没有了,不过这一声“夫人”还是很中听的。于是他并未说什么,只道:“有劳了。”   驿长以为自己摸对了二人的身份,顿时觉得自个的眼力有所长进。   而殷珞听到驿长唤她夫人时愣了愣,只是见宋烜别无他话,猜想他应是有他的打算,可就叫这人这么误会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只暗怪这驿长怎么有乱称呼人的坏毛病。   青遥与折桃都暗中瞪了驿长一眼,呸,什么夫人!她们姑娘如今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呢!   “哎,这不是——”   明显是在说他们这一行人,殷珞望去,只隐约见到是一位玉冠束发,身着朱红锦袍的男子,也不知是何等相貌。   宋烜有些头疼,怎偏生碰上了这厮。   安定郡王,论辈分是宋烜的堂弟,模样风流俊朗,性子也风流不羁,貌似是京城里遍地能见的纨绔子弟,而实则不然。   “不是江兄吗?”接收到宋烜的目光,安定郡王还没说完的话急急地转了个弯,没说出宋烜的身份来。   听到江这一姓时,驿长的心又一动,当今太后可不正是出自江氏?   见几人有话要说,驿长很识趣地退下去了。   “我这是有要事才追来的。”安定郡王取出一份密函,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了成日面对着京城里的那帮老臣,借这个机会跑出来透透气,说不定还给他在哪里捡个美人回去,多美的事!   宋烜接过密函一目十行地扫完,只冷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派人好好盯着,暂时还不要动。”他道。   安定郡王应了声,又望见宋烜身后的殷珞,他料想这便是宋烜此行接回的未过门的王妃,殷氏的姑娘。   他倒好奇,叫宋烜惦记着的姑娘该是如何的国色天香,有些心痒痒地想一窥这姑娘遮挡下的芳颜。不过这也仅限于好奇罢了,他虽留给世人好沾花惹草的名声,但到底不是随意唐突之人。   更何况这可是宋烜的人,别的姑娘便算了,这一位他是敬着还来不及,即使给他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啊,   “这位便是我的小堂嫂吧,”安定郡王笑呵呵地道,完全不在意宋烜含着冷意的目光,“我是宋昶,你要唤可唤我子畅。”   殷珞便知晓这位有些吊儿郎当的人是安定郡王,不过还不等她出声,宋烜便道:“你要是嫌日子过得太松快的话,本王可以将你调去西北好好历练一番。”   听到西北二字安定郡王忙收敛些,叫他去那地方简直是生不如死。   “咳咳,这赶路真累啊……”安定郡王打了个哈哈,然后慌不择路地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真·软妹子,毕竟一直被人宠着~ 宋烜:好不容易来个二人世界,这家伙哪里冒出来的?拖下去乱棍打死:) 殷珞:那天被吓到了,现在还有点阴影…… ☆、一朵奇葩   这几日,宋烜因为一路都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的安定郡王而一直阴沉着脸,而安定郡王却好似不自知一般,不过干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回了,轻车熟路得很。   安定郡王丝毫不惧宋烜看向他时慑人的眸光,自顾自地跟在马车旁,偶尔会对着里头的殷珞说上一两句逗趣的话,也并不在意她是否答话。   殷珞则觉得这人说的话很是有趣,偶尔一两回才会令青遥代替答话。   宋烜见二人如此,暗暗地磨了磨牙,心里不由地盘算起如何整顿整顿这不识相的家伙才好。   他拉着缰绳渐渐退到和马车持平的地方,将安定郡王与马车隔开,令无论安定郡王如何都无法再靠近马车。   殷珞倒不知晓这外头俩人间发生了什么,许久没听到安定郡王的说话声便以为是他累了,也不大在意。   待进了城,又有手递了东西进马车来,殷珞习以为常地接了下来,轻柔着声音道了谢意——多日的相处,殷珞也渐渐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一二了。   此行已到了宣州,依着宋烜的打算确而是不急着赶回京城,不过经过宣州这地本不是必要的,但他特地要在此停留一二日,可以一缓车马劳顿之苦。   他们原本打算寻个客栈住下,谁知这里的知府吴德是一个小道消息格外灵通的人,竟被他得知了宋烜来到宣州的事情,便亲自前来迎接宋烜,巴结之意十分明显,   看着这吴德点头哈腰的模样,宋烜是不大看得起这人的,不过,思忖到借住在他府上总是要比在客栈里要好一些,便同意了吴德的请求,正好还可以瞧瞧这人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殿下愿意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吴德一张老脸笑得皱成了一朵菊花,他心里早已盘算起了如何给宋烜留下个好印象,以便后日的平步青云。   而一旁的安定郡王虽也是出众之人,但吴德现下满心满眼的是要讨晋王殿下的欢心,便将安定郡王当成了跟随宋烜的人。   安定郡王趁机靠近马车睨着吴德问道:“你看这人如何?”   殷珞小心地掀起帷布的一个小角,正好将此时吴德的神情收入眸中,她放下手,答道:“不大会巴结,太过俗套落了下乘,恐怕事与愿违。”   “那如何才为之上乘?”安定郡王问道。   殷珞没再应话,不过她以为要如何讨好一个人,最厉害地许是那种“润物细无声”“无声胜有声”的手段,这么不会叫人觉得你这个人怎如此的势利浅显,才显得高明。   才入了吴府,便有吴府管家领着一干人等候那处,是吴德提前吩咐下的,这架势足得叫不知晓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吴德拱手躬身立在宋烜面前,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眼睁睁地看着宋烜径自越过他,走向了后头的马车,亲自将马车里戴着幂篱的人儿扶了下来,看不清容貌,只能依稀观察到这姑娘有着一双柔弱无骨的莹白纤手,没有一丝瑕垢。   这就算是府里的那个婆娘还是百芳楼的头牌莺娘都没有一双这么美的手啊!吴德睁着他的一双绿豆小眼看呆了,有些心痒痒地想要是能摸一把就好了。   “吴知府?”安定郡王嘴上挑着一抹笑,这吴德的眼神太过直勾勾的露骨,于是他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拍没回过神来的吴德,力道可是十足十的重。   这一掌的劲儿大得差点把吴德摁趴下,吴德撑着没露出呲牙咧嘴的神情,知晓自己适才的不妥,忙垂下头恭敬地问道:“殿下,这位是?”   宋烜只看了吴德一眼,冷厉得很,吓得吴德噤了声不敢再问。   吴德只得在心里揣测起殷珞的身份来,他想他是没听说过晋王和哪位姑娘亲近的事的,那么,这一位许是……晋王殿下的胞妹,广阳长公主?   这么一想,吴德觉得是极有可能的,对待殷珞的态度顿时愈发恭敬了,哪里还敢目不转睛地看?   既然认定了殷珞身份尊贵得很,吴德自然不敢有丝毫放肆了,忙一连声地吩咐人去告知夫人金氏,且命人抬了一顶小轿来,自然是不能叫贵客费腿脚的。   几人身份显贵,吴德自然指了一处极好的地方请他们住下,原以为不过是略好些的院落罢了,谁知一瞧吓一跳,说是画楼朱阁也不为过,更别提一旁屋内的摆设了。   如此一众人看他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长了,这恐怕没有多少是能清清白白地说过去的。   殷珞因是女眷,则独自一处。   才整顿好,金氏便来了,就好似掐好了点似的,她身旁还跟了位看起来比殷珞略长些的姑娘。   还未等殷珞站起来,金氏便先行了一礼,这就叫殷珞奇怪极了。   “贵人安好。”金氏笑道,她甫一见到这位贵人的容貌便被惊艳到了,盼若琉璃,肤似凝脂,肩如刀削,面上带着浅浅笑意,观之可亲,她竟不知天底下还有如此美的人。   她原以为自己的继女吴偲儿已是罕见的容貌出众之人,不想竟是浅见寡识了,这把吴偲儿推到这位贵人身边一比,可不就是一位娘娘与一位递茶丫鬟吗?   得亏她听夫君说这位是广阳长公主,不是晋王殿下的什么人,不然凭着吴偲儿这几分姿色,真真是不够看的。   金氏忙将一旁的吴偲儿拉到身前来,指着吴偲儿道:“贵人平时如不嫌弃,只管唤她过来与贵人您解解闷,若能入贵人的眼,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吴偲儿细细向殷珞说了自个的名儿等话,便脸微垂着乖巧地立在了金氏身旁。她一直自恃相貌美丽,不想今日见到了面前之人,看到对方面容的那一刻她是嫉妒的。   殷珞慢慢从她们二人奇怪的恭敬态度回过神来,已然有几分明白对方应是弄错了她的身份,大概把她当成广阳长公主了。   她对金氏如此奉承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正欲要解释这一个误会,却有人匆匆入内,对着金氏附耳说了几句话,使得金氏面色大变。   金氏勉强带着笑又向殷珞说了些话便三步并两步地告辞离去了,吴偲儿本不愿意和长得比自个好的人待在一块,自然跟着金氏一齐走了。   待她们走远后,殷珞便忍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青遥也跟着笑。   这金氏他们将她当作贵人便罢了,殷珞忍俊不禁更是因为金氏的服饰,金氏头上又是红宝石又是翡翠珍珠什么的好几支大金钗,衣裙也大红大紫的,手上更是戴着好大一个嵌三色宝石的赤金镯子,不见半点贵气,倒真真是俗不可耐。   “这可算是红配绿……”青遥还未说完后半截,便捂了嘴,“奴婢乡里的的俗话,便不说出来,免得污了姑娘的耳。”   殷珞勉强抑住了笑,可算松了口气,朝着青遥摆了摆手,青遥忙递了杯茶与她。   此时折桃攥着个小荷包走过来,她正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听她道:“姑娘您看!”   她举起手中做工有些粗糙的小荷包,殷珞望了望,一眼便看出这不是折桃的手艺,便道:“你从哪里拾来的?许是这府上的那个小丫鬟丢了的。”   折桃笑嘻嘻地道:“这回姑娘您可猜错了,这可不是奴婢捡的,是有人硬塞给奴婢的。”   “给你的?”殷珞问道。   “可不是,就是那位金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塞给奴婢的,奴婢推拒她还偏要!”折桃摇着头道。   然后折桃叹了口气,从荷包里取出两个小得可怜的银子,抱怨道:“这么收买人的,奴婢还是头一回见的,这是哪跟哪呀!”   想她以往在萧氏那听别人说,那些来拜托办事的,不是大包银锭便是银票的,怎么到她这便是这么寒碜的了?不是她贪心或是有什么心眼,也不说这收买之事,单单是凭着打入了吴府到现在的所见所闻,便只觉得这吴府——真真是不同于一般的官宦人家。   “好歹也是人家的心意,你便收下得了。”青遥忍着笑道。   折桃瞪了她一眼,凑到青遥身边悄悄朝青遥怀里塞了个和她那一模一样的荷包,没好气地小声道:“你的那份也没少!”   殷珞想这吴府确实是她所知晓的官宦人家里的一朵奇葩。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啥,吴偲儿只是一个炮灰,没啥作用。 宋烜:今天又摸到了小手,那么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争取下次能抱抱! ☆、靠近   金氏确而是一个十分热情的人,只是她这份热情闹得殷珞头疼,即使殷珞不怎么搭理,金氏依然能自顾自地说上小半天的话。   相比金氏,吴偲儿便显得安静多了,她只是坐在一旁听着金氏讲话,偶尔发觉场面有些冷了才应和一二,如此倒把金氏衬得更显聒噪。   殷珞已经三四回地将茶杯托起到嘴边,这一动作是送客不想再说的意思,但不知金氏是真不知晓还是假不知晓,依旧口若悬河地说着。   得亏此时宋烜那边遣了人来说是要带着她出去街市上逛逛,殷珞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满怀是雀跃之情,之前一直都只能听别人的话来“解解馋”抑或是在马车上偷偷地掀起帷布看一看外头的景儿。   她在年幼身子还好的时候,跟着兄长到外头去看过中元节街上的热闹,不过什么都记不大清了。如今可算有机会再到外头去,她面上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快要及笄的人了,现下却还像个孩子似的满怀迫不及待,想立刻就到外头去。   金氏还有些不甘心,然后瞥见一旁站起来一副准备要离去的模样的吴偲儿,眼睛一亮,一把将吴偲儿拉到身旁,对殷珞道:“不如让偲儿陪着去吧,偲儿土生土长的,对这附近熟!”   正好大爷还吩咐要让吴偲儿多接近几位贵人,特别是晋王殿下。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叫吴偲儿在殿下面前露脸,指不定吴偲儿便能得了殿下的青眼,封个侧妃娘娘什么的,那他们一家可就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咯!   吴偲儿自个儿也有这个意思,是以听到金氏的话后她心里一喜,但没说话,只垂头端着矜持立在一旁貌似有些害羞的模样,实则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她们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殷珞哪里不知。虽然她性子软和,但俗话说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吴氏盘算着要凭借女儿求得荣华的心思她是看不入眼的,而且打主意的人选也触犯到了她。   殷珞脸上的笑淡了淡,正要开口,却听宋烜遣来的那人道:“殿下的意思是只令姑娘一人去,闲杂人等勿扰。”   这话把金氏和吴偲儿的脸说得一僵,金氏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吴偲儿却拉着金氏不让她说,而后二人一块告辞离去了。   金氏不清醒,吴偲儿心里可知道,她们要是再死缠烂打着,这贵人们肯定会对他们一家子起厌烦之心,不如另找时机再做打算更适宜。   只是,那人怎的唤这位贵人作姑娘?她不是广阳长公主吗?吴偲儿心里生出了疑惑,总觉得是哪里有些不对劲。   送走了金氏与吴偲儿,青遥与折桃便立刻忙活起来,为殷珞梳妆更衣。   “殿下的意思是与姑娘一人去,那么奴婢二人便无法随侍了。”青遥一边为殷珞绾发一边道,她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折桃倒不像青遥那般想,她以为姑娘与晋王殿下多相处相处那才好呢,毕竟晋王殿下这般丰神俊朗又体贴的郎君可是极其罕见的,她听旁人说这位殿下可是一个香饽饽!   “有晋王殿下在,还不放心吗?”折桃道,“奴婢看晋王殿下可中意咱们姑娘了,奴婢有时发觉晋王殿下会盯着姑娘看上许久呢!”   “好了,”殷珞嗔道,“又胡说了。”   折桃心道,她才没胡说呢,晋王殿下看姑娘的眼神,就同萧五郎君看中意的姑娘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殷珞过去时,宋烜也换了一生平常富贵人家常穿的衣裳,面上带着温润的笑,这么一来倒不像是那位威名赫赫,朝臣敬畏的摄政王了,反同一般的公子哥儿相差无几,只不过更有气势,更俊美罢了。   “我这身如何?”宋烜以折扇轻敲另一只手的掌心,端的是一派风流俊逸。   这是殷珞初次见他这般模样打扮,也是第一回儿大着胆子细看了他的容貌,忆起之前关于宋烜容貌的另一种传言来——宽额高鼻,目光如炬,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掌落下可把桌子震成粉末,一脚踢去能将人送到天上,天下鲜有人能为敌手。   这分明是讹传!   思及此,殷珞噗嗤一声笑了,眉眼弯弯,嘴角也弯弯,眸子像缀着亮星子的一汪清泓,吸引人极了。   宋烜最爱她笑起来的模样,平日里的她也笑但是清清浅浅的好似笼了一层薄雾叫人感到不大真切,这时的她才更显得鲜活,令他觉得触手可及。   猝不及防地被宋烜捏了捏脸,虽说不疼,殷珞回过神来后忙羞赧地用衣袖盖住了脸,只露出一双带着嗔怪之色的水眸来。   宋烜受不得这般眼神,忙一面牵起她的手一面道:“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殷珞正兀自羞恼着,倒未觉宋烜已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二人齐上了马车,这是首回殷珞与宋烜同乘一车,有男子在侧,虽是往后的夫婿,但殷珞还是颇有些不自在。   而宋烜呢,却因等了多日终于可以与殷珞静处而不由得略有些心痒痒的,他慢慢地往殷珞那挪去。   殷珞初时还未察觉,但过了一会儿,她再缺心眼也能感知到愈发靠近的宋烜。   她忍不住往角落缩了缩,愈发靠近的男子气息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原以为宋烜会适可而止的,不想他这人竟还变本加厉起来,可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见她被自个逼得紧,眉头微蹙,虽欲言又不大敢模样,倒很是像那任人欺负的小媳妇。   小姑娘缩在角落,那微颤的睫毛泄露了她紧张不安的心情,交叠在膝头的双手紧紧绞着,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在里头。   宋烜好一会子都没有别的动作,殷珞以为他到此为止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听宋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阿珞适才为何笑?”宋烜没挪动,就这么紧紧挨着殷珞坐着,因为他晓得,这人总是要适度逼上一逼,叫她好适应自己的亲近,不然总令她这么龟缩着,哪里还能使她放下心房?   这一声极为亲近的阿珞把殷珞唤得一怔,宋烜今日格外的亲近叫她好不适应。   殷珞如实地讲了,宋烜闻竟有如此荒谬的传言,只觉得哭笑不得。   “那如今阿珞见着了我,觉得如何?”宋烜笑问道。   “殿下本人自然是胜过谣言无数。”殷珞随口夸道,她现下只一心盼望着宋烜能坐回原处去,毕竟和别人坐得如此贴近,还是头一回,她自然很是不自在。   殷珞这么讲叫宋烜很是受用,他本是想徐徐图之的,奈何面对着心悦的姑娘总是会难免身不由己。   看着她微含着羞意的面容,宋烜愈发觉得他的小姑娘可爱极了,更加深陷其中而不愿远离了,他现下是满心地只想要去“欺负”她一下,甚至更多。   不过宋烜还是忍住了,他只是也只能在心里动动念头罢了。毕竟如今还不是能进一步亲近的时机,若是他太过急切的话,只会把她吓到,那便得不偿失了。   宋烜也不逗她了,这事还是适可而止为好,于是他坐开了些。   殷珞可算是可以松了一口气了,稍稍坐正了些。她用余光悄悄地觑了一眼宋烜,见他正正地坐着,面上无甚么神情,似乎……似乎不大高兴的模样。   是因为她适才抗拒他的靠近导致的吗?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殷珞不由得开始反省,她的乳母曾跟她言,她与晋王既已有婚约在身,也不必太过拘谨与疏远,稍稍亲近些许,只要没有越礼亦是无碍的。   殷珞以为宋烜恼她对他太过疏离。   其实宋烜此时此刻正担忧他适才那般可会叫殷珞恼了他,于是才这般正襟危坐,作出正人君子的神情姿态来。   俩人各怀各的心思,一时之间马车里一片安静。   半晌,殷珞小心翼翼地出声打破这安静,她问道:“殿下要带我去哪儿?”   宋烜道:“到了便知。”   这该是真恼了?殷珞想。   发觉殷珞在一旁望着自己,宋烜转头一看,二人的眸子便这么对上了。   殷珞没料想他会忽然转过头来,愣了下,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只顾着盯自己衣袖上的玉兰绣纹。   见她一副偷看不想被抓的气恼模样,宋烜原是面无表情的,这会儿嘴边倒泄出了几丝笑意。   及至下马车,殷珞才发觉宋烜没再肃着一张脸,面上又带了笑,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殷珞不知所以,只道宋烜这人真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但转念一想那些位高权重的人都难免会摆出一副高深莫测叫人猜不中心意的样子来,顿时觉得宋烜这般也不足为奇了。   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肚量小的人,她觉得自己适才或许是真想得过多了。   这么想通了,殷珞不禁朝宋烜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松快的浅笑来。   这会却轮到宋烜有些不知为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把这一章码完,感觉自己棒棒哒! 如果在两个人紧挨着坐的时候,要各配一句歌词,那应该是—— 宋烜: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 殷珞: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回宿舍之后再捉虫~ ☆、当年之事   他们所来到之地是香火不甚旺盛,十分清静的清元寺,宋烜特意带殷珞来此便是为了要拜访寺内的了寂上人。   才入了清元寺,便见有两个沙弥相迎,其中略长的那一位念了一句佛号后道:“师父已在禅房等候二位贵人多时了,请二位贵人随小僧前去。”   “有劳。” 宋烜道,自然而然地牵起殷珞的手然后随着两个沙弥走去。   殷珞尝试着要挣脱,奈何凭着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宋烜的,只好任由他了——可殷珞终归觉得这佛门清修之地,他们这般似乎不大好。   因了寂上人喜静,是以单独在清元寺的一角辟了一块小地清修。   两位沙弥送二人至此后便离去了。   而宋烜似乎并非是初次来此,轻车熟路地便推门而入,只见内里了寂上人已烹好茶静候于座了。   见着了宋烜,了寂上人爽朗地笑了两声,只道:“快坐,快坐!”   了寂上人确而是一位仙风道骨的人,只是却并非是殷珞所想的那般性情,倒颇为直爽不羁。   “这就是你心上的那位姑娘吧?”了寂上人将目光投至殷珞身上,那眼神仿佛俱有穿透人心之力,但却不过于凌厉,不失为慈祥。   宋烜答道:“正是。”他拉着殷珞坐下。   “好,好,”了寂上人抚了抚白须,“不知殷姑娘可否将手掌令老衲一观?”   殷珞望了眼宋烜,然后才依言伸出手,掌心朝上。   了寂上人先是看了殷珞的手掌,后又细细观了殷珞的面相,他沉吟片刻,不禁颔首道:“是极好的命格,虽有灾祸,但逢凶可化吉。”   只是这并非她原来的命数,生而富贵,本为凤命,只是呈凶之兆,幼时有一水祸,而后疾病缠身,双十之年终于非命。   而命格却在其髫年生了变数,原是极凶之命却呈逢凶化吉,否极泰来之势,万事无忧,乃贵命。   这其中的变数……了寂上人笑呵呵地又捋了捋长须,意味极深地朝宋烜望了一眼。   宋烜道:“本王在,她的命格自然贵不可言,闲话还是少说,正事要紧。”语气中泄露出他的几分急迫。   “你们这些年轻人性子就是急,这人啊,还是……”   了寂上人话还没讲完,宋烜便状似不经意地打断道:“听闻寺里有有一处埋了好酒……”   了寂上人咳嗽一声,忙收敛了言笑,又一回令殷珞伸出手。   殷珞伸出手,可这又是要做什么?   了寂上人一把便要把手搭到殷珞腕上,结果被宋烜拦住。他瞪着宋烜,这小子,不是让他给这丫头把个脉吗?   却见宋烜取出一方薄帕,轻轻覆盖在殷珞的腕上,还为殷珞撩起了散落在耳边的一缕细丝,然后才对了寂上人道:“请。”   他着动作亲密,殷珞脸飞上一抹浅浅的红霞。   了寂上人这才得以为殷珞把脉。   令了寂上人为殷珞把一把脉,这便是宋烜定要来此处的目的。   而宋烜知晓有了寂上人这么个人,亦是此辈子才得知的,了寂上人一向深居不出世,自然使得听闻过他名号的人甚少。   若不是宋烜当年因为被五皇子一党派出的刺客刺杀,因那次刺杀着实是打了宋烜个措手不及,在护卫不足之下,宋烜负伤偶然来到了清元寺,为了寂上人出手相救,这才发觉原来此处竟还有一个如此医术高明之人。   后来宋烜在清元寺便停留了一月有余,并与了寂上人有了不浅的交情。   这边了寂上人已为殷珞诊完脉,他朝宋烜一颔首。   “明悟。”了寂上人往禅房外唤了一声。   便可听有人飞快的应了一应,见一个长相白白净净,虎头虎脑的沙弥从门外冒出头来,睁着一双圆眼问道:“师父寻我何事?”   了寂上人对他吩咐道:“你带这位贵人到处逛逛。”   “不许贪玩!”了寂上人又叮嘱道,这会子他是一脸严肃,不这般,他知晓这小子可能又会出乱子,“不然可要罚你抄经书百遍。”   明悟爽快地应了声。   殷珞又望向宋烜,宋烜朝她露出一个笑,道:“若是走得乏了便要停下歇一歇。”   她乖巧地点点头,然后随着明悟离去了。   待殷珞与明悟走远后,了寂上人吃了口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丫头,当年身上应该还被人用了药,只是这药用得极隐秘,寻常人也难以发觉。”   “不过幸亏后来中断了,否则要是长年累月的积攒,这丫头性命堪忧。”   宋烜闻言,握着青瓷茶杯的手一紧,心里泛起阵阵寒意与止不住的杀意。   他在这辈子醒来以后,距离殷珞落水之日已经过了许久。虽说他上辈子曾疑心殷珞落水之事,也曾调查过,奈何并无甚是有用的线索,后来也便不了了之。   这辈子因趁早追查这幕后之人,只是这幕后之人太过小心谨慎,蛛丝马迹不少,得用的却甚少,但他心里对这幕后行凶之人是何人隐隐有了猜测,只不过不能肯定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殷珞落水之后,竟还有人会继续对一个尚为年幼的无辜女童下毒手,实在是歹毒至极!   那么,下毒之人是另有其人,还是……那幕后之人有意再施毒手加害殷珞?   想到殷珞后来若不是去了外祖家中寄居养病,恐怕还将继续遭到毒害,宋烜心中不禁一阵庆幸,他恐怕差一些便再也见不着她了。   所幸如今人还在,他还能用下半辈子去对她好,不再让她受苦。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给殷珞的身子好好调养一番。   至于那行凶作恶之人,暂且叫他逍遥自在一段时日,若是他日查出是何人,即使是将其碎尸万段也断断难解他心头之恨。   “这丫头的身子,说要调养好也不难,”了寂上人如是道。   “之前一直不愈,大小病不断是因为用药上出了岔,”他沉吟片刻,“这要调养好的话,时日少则需要一年,多则三五年,毕竟这丫头身子亏损实在厉害得紧,只能用温和的药慢慢温补。”   “这事,成不成,更在人为。”   “我没有什么等不得。”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年如何,五年又如何?他只要她能好好的。   ……   另一头,殷珞见明悟生得机灵可爱,倒令她记挂起她那整日爱缠着她的小表弟,二人年纪也一般大,不由叫她对明悟升起了几分爱屋及乌之情。   “小师父,你如今几岁了?”殷珞问道。   明悟转头笑着露出小虎牙道:“过了生辰就该八岁了,这里年纪就数我年纪最小了。”他觉得位贵人长得可真好看,比前两日来的那位作郎君打扮的姑娘还要好看。   “姐姐我带你去我常去的那个地方,有小鱼和老龟,可好看了!”明悟道。   殷珞笑应道:“好。”   明悟说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清元寺里的放生池,此时正只有一人蹲在在池边。   “齐姑娘!”明悟高兴地喊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凑到那人身边。   而殷珞分明看见那人正从池里捞起一尾小鱼,被明悟忽地一唤,那人手一抖鱼便窜回了水里,溅起了小小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裳。   那人并不在意衣角湿了,只是万分可惜地望了一眼掉回水中的鱼儿,明悟竟没有发觉她之前的动作。   且那人着的是男裳,若不是明悟唤她姑娘,殷珞单凭第一眼只以为她是个男子。   那位齐姑娘立起身来,伸出手抵住明悟的头,好叫他扑不过来。   明悟委屈地望着她。   齐姑娘一本正经地道:“我适才身上不小心沾了点灰,别把你碰脏了。”   明悟又立刻露出了笑,又用渴望的目光看着齐姑娘。   “今日没有新奇的玩意儿给你,改日吧。”齐姑娘一摊手,然后正了正衣襟,径自走到殷珞面前。   “敢问姑娘芳名?在下姓齐名昕。”齐姑娘有一张英气的俏脸上露出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很显然她干这种事不是第一回儿了。   若不是她眼角眉梢展露出几分女子的妩媚柔美,还有她耳垂上耳洞的痕迹与她的小指会在不经意间微微地翘起,殷珞恐怕会真以为她是一个男生女相的清秀郎君。   殷珞只是道:“……齐姑娘?”   “姑娘识得我?”齐昕退后一步,她有些紧张。   这会子她才细细地打量起殷珞的容貌来,嗯,是个美人,生得闭月羞花、弱柳扶风的温婉美人,可是她从未在京城里见过这美人。   殷珞摇头道:“是明悟小师父适才这么唤你我才知晓的。”   齐昕松了一口气,面上复又带上笑容。见殷珞用极其奇怪的目光望着她,她便如此对殷珞道:“其实我这么装束呢是迫不得已,是因为有恶人正在寻我……”   一面声情并茂地讲述,她一面扬起袖子掩着脸作哀愁之色,心道:对不住了阿姊,今日要暂且委屈你当一回那恶人了。   “我自幼丧父,阿娘又是个软弱的人。我那位欠下了债的伯父因无力偿还,便强行将我给了那些恶人以抵债,那些恶人盘算着要将我卖入那勾栏院来换银子。我为求自保便逃了出来,为了躲他们便换上了这身男装。我真是命苦……”   她心又道:对不住了阿娘,把您说成软弱之人。对不住了伯父,您这么一位君子,今日却还要被我再抹黑一回。   反正这个姑娘也不识得她,也不必惧怕会被告状不是?   齐昕偷偷地挪开袖子偷觑着殷珞的神色,暗想她说得跟真的似的,这姑娘该是信了吧?该对她心软了吧?   而殷珞看着她这身上等丝绸制的锦衣,还刻有精致的暗纹——这怎么也不像是阿爹欠了债,然后险些被卖勾栏院的姑娘能穿得起的衣裳。   虽说知晓这位齐姑娘在向她编故事,不过殷珞可没打算揭穿她,因为她瞧上去并非什么恶人,大概……只是觉得有趣才这么说?   但她这人还是有几分可疑,殷珞认为还是远着她一些才好。   “齐昕?”   殷珞还没回话,身后便有人带着诧异唤出了齐昕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艰难,胡诌了一段算命的话,还要来写一写当年的殷珞被害的事情,真的是尽力了,果然我这个傻孩子不适合写阴谋_(:3 」∠ )_ 然后补充说明一下,这个是架空的朝代,一个比较开放的朝代~~ 齐昕的姐姐叫做齐丽,姐妹俩齐心齐力棒棒哒233 谢谢旺财旺旺旺的营养液!(づ ̄ ? ̄)づ ☆、安抚   宋烜原以为殷珞是被什么登徒子给纠缠住了,脸一黑,正想他遣在殷珞身边的暗卫怎么不前去拦着,结果待他走近一看,原来是个熟人。   齐昕没想到宋烜竟然会在此,这会把她吓得连连退后两步,心道这下完了,一下子碰到了这尊大佛,想不被抓回去都难。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她就不该一时猪油蒙了心来了这地!不仅没能撞见那人,反倒可能连婚事都逃不掉了。   宋烜走过去隔在齐昕与殷珞之间,这可不能叫齐昕同殷珞走得太近了,不然好好的一个娴静乖巧的小姑娘定要叫她给带坏了。   殷珞见宋烜面色不善,而齐昕则神色略显得慌张,正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拉了拉身前的宋烜的袖角,宋烜只回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还未等宋烜开口问齐昕,齐昕这姑娘便什么都招认了。   原来齐昕因为她阿娘给她议了一门亲,她看了男方那文弱书生的模样后颇觉不满意便没肯同意,她阿娘却非要她快些选个人定下亲事,她气不过她阿娘这般强硬的态度,便和她阿姊通了气逃了出来。   殷珞通过他俩的言语得知原来齐昕便是那位华亭郡主,母亲义阳大长公主,父亲则是那位舍命救了先帝的长山侯。   “本王会令人送你回京,想必姑母也忧心你的事多日了。”宋烜十分强硬地道,这送齐昕回去的人他都安排好了,安定郡王这般闲,这活计非他莫属。   想到很快就能少了安定郡王这个碍眼的人,宋烜的心情便好了几分,连带着觉得齐昕也顺眼了些许。   且他觉得安定郡王见到齐昕这位表妹,心情一定会十分的愉悦。   齐昕见自己是一定要被送回京里去了,顿时眉眼耷拉下来,不住地唉声叹气,她请求宋烜能不能别把她单独送回去,而是随着他一块回去。   宋烜肯定没应下,也没理会齐昕装出的一副可怜模样,他牵起殷珞的手便要离去。   “哎,先别走,”齐昕拦住他们,她知晓在宋烜这等铁石心肠的人面前,怎么求情都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但好歹也叫她知晓她拉着的这姑娘是谁,她还真没见过宋烜和哪个女子走得这么近。   “表哥,这位姑娘是谁?”   “你往后的表嫂。”宋烜道。   这么二话不说便走了,殷珞觉得不大好,于是她回头冲齐昕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齐昕恨恨地瞪了一眼不近人情地宋烜,心道:宋烜这等凶神恶煞的人竟也能得到这么一个温柔的媳妇,老天就这么厚爱他!   原来这便是那位殷姑娘,这位殷姑娘虽然不待在京城里,毕竟是往后的晋王妃,但她还是会被京城里的夫人贵女偶尔提起。   回到马车上,宋烜敏锐地察觉到了殷珞的一些不对劲,虽然好似同往常一般安安静静的模样,但现下她的安静是蒙上了几分低落,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样容易被人察觉情绪变化的她,是和上辈子他所熟悉的她是不大一样的。   上辈子,他们俩是在成亲之后才渐渐相互熟悉亲近起来的,那时候殷珞已是十七岁了,重返到京城里的生活令她渐渐的懂得了更多人情世故,虽然她的心境有了变化,但依旧保留了不少未及笄前小姑娘的纯粹与美好。   她也变得更内敛,性情是不变的温和,同时也甚少外露心绪,仿佛都被她藏在心底里的一个小匣子中。这样的她如覆盖了一层薄纱的玉石,只微露莹莹光辉,并不十分夺目,也不与他人争辉,更叫人有些摸不清。   而她的那份通透正是他所爱的。   “怎么突然闷闷不乐了?”宋烜轻轻抚了抚她柔顺的乌发,这是一个带有安抚意味在里头的动作。   他知道这姑娘心思很细且想得多,这样时日长了容易把心事积攒起来,这般是极不好的,容易得心病。   他是不能再放任她将所有事都闷在心底里的,他的小姑娘就得该每日都是快快活活的,有他护着,不痛快的也该是别人。   只听殷珞声音低低地道:“……殿下,我是不是以后都这样,不能好了?”其实她对这些看得都挺淡然了,但今日却不知怎么地又觉得难受起来,她才发现原来她也并不是那么的不在意。   她自小便被太医诊过,也请过那些医术高明的郎中来看,但是她自己却总不见好。甚至有一回,她偷偷听到了有位郎中对她祖母道了一句“尽人事而听天命”,这么多有医术的人都无策,她早已不大抱有多大的期盼了。   宋烜哑然失笑,同时也心疼极了这姑娘,原本她也该是一个健健康康,无忧无虑的姑娘,却因为被指婚给他而卷入到了那一场明争暗斗之中,所幸后来她又远离了京城,避免了许许多多是是非非。   “了寂上人医术精湛,他说你身子能好就是极有把握的事情,”宋烜道,“有我在,别多想。”   “阿珞信我吗?”他轻轻托起她的下颔,叫她看着他。   被他幽深的眸子凝视着,殷珞感受到那里头似乎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她的心忽然便没那么乱了。   殷珞眨了眨眼,可她有些迷茫,诚然,这些日子宋烜待她极好,无微不至,她甚至发现宋烜对她的一切都很是熟悉,她的确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真心实意。   但是,也不知为何,俩人相处时宋烜令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特别是宋烜望着她时,那种感觉便愈发强烈。   殷珞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我想听听殿下的事,可以吗?”   “当然。”宋烜没料想殷珞会主动问他的事,当然他也是十分乐意说与她听的。   因她今日心情低落,宋烜在叙述的时候自然是将许多细节都弱化了,有些事情太过沉重,他都会尽量避过或是只稍稍提一提。   饶是这样,殷珞还是听得心一紧一紧的。   接着宋烜说起那回刺杀里手臂中了一箭且留下了一道伤疤,他说得风轻云淡仿若不值一提般,但他果然见到殷珞露出了他意料之中的紧张心疼之色。   说罢,宋烜还卷起袖子来让殷珞瞧,那道伤口早已结痂,只有有一道淡淡的痕迹。殷珞忍不住伸出手指触了触,然后好似怕戳痛他似的又飞快地将手缩回。   宋烜的心一下子便被殷珞的动作软化了,没想到这时的小姑娘还如此的可爱。   前世殷珞见到这道疤痕时可不是这般的反应,她只是伸手抚了抚,像是羽毛轻抚而过的感觉,然后宋烜听到她抿着嘴道:“殿下以后要当心,莫要令妾身担心。”   他记得他当时不过一笑,这么回答道:“不过小伤,不值一提。”   她道:“殿下如此不爱惜自己,妾身日日挂心殿下,安能安心养病?”   见她不悦,又放出这样的话,他自然向她作了保证,她才复又浅浅地弯了弯嘴角笑了。   不过,他却是食言了,后来他接连经历了好几次暗杀,身上难免会出现一些刀伤剑伤。   而殷珞每每见到他身上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却不发一言,只苍白着脸默默地为他上药。每当这个时候,他仿佛能听见她在心里叹息。   他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终归是心里愧疚的。   ///   宋烜等又在宣州停留了两日便复启程了,吴德一家子的那点小心思自然没能得逞,宋烜身边的人防他们防得跟防贼一般,他们根本无机可趁。   吴偲儿则暗中打听到殷珞的身份,巴结了那么多日竟巴结错了人,这可把她气坏了。不过她本就不是奔着正妃那位子去的,她盯上的是侧妃之位,她以为凭她这样的姿色再加上一些小手段能受宠是不在话下的。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还未找到机会在宋烜面前露脸,宋烜便要启程了。   宋烜看着苦苦挽留他的吴德,心里冷笑一声,这种小人只会巴结,百姓在他手下恐怕被压榨不少,断断不能再留这个吴德了。   且这个吴德以前投靠的可是五皇子也便是现今被幽禁在安州的南漳王,如今靠山倒了自然要另投他人。   南漳王倒也能容忍这种货色跟随在他的麾下。   “吴德,”宋烜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好本事。”   吴德以为宋烜赞他,顿觉自己高升有望,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起来,这时的他恐怕不会晓得往后他要经历的可不是什么升官发财的好事,而是一次灭顶之灾。   一行人再次走上了回京的正路,但天公终究不做美,一场大雨来得又急又猛,然后便是一连好几日的绵绵细雨,道路也因此变得泥泞难行起来。   此行注定是不大顺利,因为殷珞突然便咳疾发作,还发起了高热。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一章,然后专心考试去QUQ ☆、拥入怀中   殷珞清醒过来时,有人正拿着冰凉凉的帕子往她额头上盖。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喉咙又干又涩的,很是难受。   她偏头望了望跟前的人,既不是青遥也不是折桃,是一个穿着翠色衣裙的生脸姑娘。   那姑娘察觉她的动静,喜道:“殷姑娘醒了,快去告知常姑姑。”一旁一个和她穿着相同式样衣裳的小姑娘忙应答了一声,走了出去。   然后她扶着殷珞靠坐起来,接过另一个人递来的一杯温度恰好的水,服侍殷珞吃了下去。   因为吞咽的时候实在难受,殷珞只能一面小口小口极慢地抿着水,一面分出神来听着那个姑娘讲话。   原来她已经抵达了京城有两三日了,如今她正处于皇宫之中。而这些服侍她的人都是太后遣来的宫女,至于青遥与折桃,她们则在教管礼仪的女官那熟悉宫规礼仪。   这次病得突然,令她昏昏沉沉地在马车上过了一段时日,只犹记得有一双粗砺却十分俱有温度的手常常覆在她的额上,这种温暖使她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依赖与眷恋。   她晓得那是宋烜的手。   这个姑娘名唤碧朱,是太后身边的人,殷珞观她容貌谈吐与周围的宫女对待她的态度,便猜想这位在太后身边应是有几分体面的人。   殷珞现下还不便开口说话,嗓子那涩涩痒痒的,时不时会剧烈地咳起来,叫她喘不过气来,脸色更白了,看上去白得吓人。   碧朱忙为她抚背顺气,却微微出了神。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日晋王殿下匆忙赶入宫中,怀里抱着人,急召了太医——她跟在太后身旁多年,见到的晋王殿下从来都是沉稳温和的,鲜少能见他这般急迫,甚至还有着不安。   周围宫女行礼问安的声音令碧朱回过神来,她朝着到了的宋烜屈膝行礼。   这两日宋烜是常常到这里来的,夸张点说,是比前来诊脉的太医来得还勤的人,可见他有多看中这位殷姑娘。   在此之前,许多人都以为宋烜对这位先帝特赐下的王妃是不甚看重与在意的,且这位殷姑娘一直远离京城,虽在京城里还有时提及,但着实没有人特别在意。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宋烜对殷姑娘的是格外上心的,不动声色只怕是更好的保护她,毕竟殷姑娘还是掌管着相当一部分兵权的殷将军的掌上明珠。   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她只是一位出身高贵的闺阁女子,但她身后牵系的力量足可以改变当时的许多事情,更何况她还被赐婚与当时还未被封王的晋王,这使得她更引人注目。   当时所有的人都在揣测这圣意究竟是何意,他们又该站于哪位皇子的身后。   所幸的是她后来离开京城去养病,躲过了不少风浪。   碧朱低垂着头,不管如何,这位殷姑娘都是身份贵重的主子,敬着便好。   圣手胡太医也已经赶来为殷珞诊脉,碧朱笑着向胡太医问了好,便有人告知太后传见她,她自然片刻不敢耽误地往清宁宫赶去。   碧朱到时江太后正在听太监禀报着皇帝近日的一些起居琐事,江太后见她来了便挥挥手令那太监退下了。   江太后保养得好,虽说不比二八的妙龄少女,但岁月的沉淀令她有着独属的一份雍容华贵的韵味在里头,她面容温和可亲,像是一个温柔的妇人,但同时她周身带着的威严气度又昭示了她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尊贵无比。   毕竟是当年在先帝盛宠许贵妃时还能牢牢地掌握着凤印不落下风的女子,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禀太后娘娘,殷姑娘已然苏醒,只是咳得厉害,现下胡太医正为她诊脉。”碧朱道。   江太后问道:“晋王也在?”   碧朱应是,便没有再听得江太后开口,她规矩地垂头没悄悄探看江太后的神色,事实上,这些天来她是常常来回话,只是她实在估摸不到江太后对这位未过门的儿媳是抱着何等的态度。   是喜,还是恶,抑或是别的?   主子的心思还是不要轻易揣测为好,碧朱想着,便听江太后对她吩咐道:“好生照料着吧,这孩子也是无辜。”   碧朱应诺,然后江太后又赐下了数样珍稀药材补物给了殷珞,碧朱便领着送赏赐的太监返回。   “殿下待殷姑娘可算是上心了,难得有殿下看得上眼的,娘娘也该安下心来才好。”常姑姑笑道。   “奴婢见娘娘神色似有忧虑,可是还有什么顾忌?”   江太后叹了口气,道:“明渊中意固然是好,只是这姑娘身子也忒不好了些。”   常姑姑也是去见过殷珞的,躺在那儿确实就是纤纤弱弱的一个人儿,小脸白得没有血色,瞧上去弱不禁风的,叫人看了心疼。   不过她也不能就这么把心里所想对江太后讲,她只道:“殷姑娘不过是身子骨虚了些,慢慢调养着总能好起来。”   “奴婢估量着晋王对这位殷姑娘的看中,定然会是一对恩爱夫妻,指不定往后娘娘很快便能抱上小皇孙了。”   虽说常姑姑这话多是宽慰的意味,但江太后闻言还是笑了起来,这深宫里也没什么好打发时日的,她便一直盼着宋烜能早日成个家,叫她早日能抱上个乖孙。   她倒是没想到,明渊与先帝没什么地方相似,偏生在感情上与先帝是十足十地相似,如出一辙地只情深于一人。   而另一边胡太医已诊脉完毕,告知了宋烜殷珞依然无所大碍,只是咳疾还会犯,嘱咐道要令殷珞尽量不吹风与勿食生冷之物等。   以往瞧过的郎中也是差不多这般话语,倒也是无甚特别。殷珞因不便言语,只朝胡太医客气地笑了笑。   然后宋烜屏退了一旁的人,现下殿内便只余他与殷珞了。   宋烜凝视着殷珞因病折磨而带着病态的苍白的脸,先前是还能见到几丝血色的,本便是瓜子脸,如今下巴变得更尖尖瘦瘦了。她就那么睁着一双水润灵透的眸子望着他,使他不由得生出无限怜爱之情来。   他伸出手撩开她额头前的细发,另一只手覆盖了她的双眸,垂下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四周似乎宁静得无一丝声响,殷珞被宋烜的气息牢牢地包围住,无处可逃,她仿佛能听见她的心跳慢了一拍。   殷珞没想到宋烜竟然作出这般动作来,羞得她只想往后躲,奈何无法挣脱宋烜的摁住她的手。   宋烜得寸进尺地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温柔地轻拍慢抚着她的上背,和那个吻一样,这个动作也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包含在里头的,只有淡淡的温情。   只有这样紧紧地把殷珞拥在怀里,他才能稍稍摆脱那一种看着她被病痛折磨而产出的无力感。   他畏惧失去她,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了。   虽然宋烜这样有些像是在哄孩子一般,但殷珞感到了安定,这不是第一回了,她觉得他仿佛注定了就是她可以去依赖的那个人。   这种安心感,自从她阿娘病故后,她便很少能有了,即使是外祖父母、舅母他们。   她从不奢望能够得到,是因为她更害怕失去……是以宋烜是否是那个她能放开心扉依偎一生的人,她不敢轻易确定。   宋烜发觉怀里的人儿忽然一颤一颤的,松开一看,发现这姑娘竟然哭了,泪眼朦胧,脸颊被泪水沾湿。   她这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稀里哗啦的模样,宋烜心疼极了,以为是自个儿鲁莽了对方,没管三七二十一地掏出一方绣帕为她擦拭眼泪珠子。   上辈子他甚少见到殷珞落泪,更多时候殷珞可以称得上是性子有些沉闷。如今他才晓得,原来安定郡王的话果然不虚,眼见着心尖尖上的姑娘落泪,可真是会叫人肝肠尽断。   他也算真真切切地尝到这是何滋味了。   “不哭了,”宋烜轻声道,“可要我走……”   他话才讲到一半,殷珞便伸手夺过他手里的帕子自己慢慢地抹着眼泪。   宋烜不知她这是何意,便只陪坐在一旁看着她。   半晌,殷珞手中攥着帕子察觉有地方不对劲,低头往手上的帕子一瞅——这分明便是她贴身的帕子,怎的是宋烜从身上掏出来的的?   她现下发不了声,便只扬起帕子,望着宋烜,脸上的神情透出“我的帕子怎么会在你手上”的意思。   对着殷珞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宋烜小小的心虚了一下,转而十分理直地对殷珞解释道:“那日我抱你到殿内时,恰好你的帕子落在了马车上,我便一直收着等着归还于你。”   殷珞虽还是有些狐疑,但她想宋烜还不至于说假话糊弄她,也不管这帕子是否是宋烜碰巧拾到的了。   而这帕子可是她至中意的一条,所幸没有丢,否则她不仅会心疼上好一阵子了,且指不定被什么人捡去闹出什么麻烦事来便不好了,毕竟这可是贴身之物。   宋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珞将帕子收好,暗道自己怎么就这么顺手抽出了这张帕子,他本还想凭着这物来逗一逗殷珞,这下可好,事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加把劲码字!!QUQ ☆、当年落水   宋烜好几日都没来了,他毕竟是摄政王,哪里能成日闷在一个地方不走动,不处理别的事。殷珞听他说是哪里有异动,在她稍稍能发出声音的那一日,便趁着沉沉的夜色离开了京城。   虽说宋烜不在,殷珞却也不觉有什么,她也正好能静一静心,她愈发感觉到宋烜他的感情炽烈得像一团火焰般。   不过殷珞倒再次见着了宋妗,她有些诧异,按理来说宋妗行车赶路是要更快些的,只是如今看样子,宋妗似乎是才回到京中,许是有别的事才这般迟抵京。   且宋妗还替她二哥殷珩转交了一个匣子给她,里面是她托二哥寻的书。殷珞听宋妗提起她二哥时是称字的,话语见透着几分熟捻,想来二人之间也是有一番交情的。   宋妗只问候了殷珞几句便搁下匣子匆匆离去了,殷珞敏感地察觉到宋妗笑里有几分勉强,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而江太后那儿也常常遣人来询问殷珞的病情,时不时还会赐下一下名贵药材来,这也叫一些有心思的人知晓殷珞是受看重的。   殷珞如今在宫里的日子倒也不错,不必见什么人也不必管什么事,只需专心养好病便是,倒也同在外祖家时一般清闲自在。   不过殷珞这才清静了不到两日,齐昕便打着陪她解闷的名头往她这儿来,这一下子便又热闹了起来。   齐昕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儿,才待了没一会儿便告诉殷珞道:“其实我除了来看望你,还有就是我母亲最近老是跟我提起哪家哪位郎君很好,又哪家哪位郎君俊朗才识好,真真是没一刻能够消停的!”   她这般对殷珞大倒苦水。   “还叫我看画像,不得不说我母亲眼界好,有几个确实过得去……不过就是我看上了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殷珞正读着话本,读到新科状元的原配夫人因为才貌不如人而自请下堂这一段,不由得对这个写话本的人嗤之以鼻。听了齐昕的话,她搁下话本,道:“你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   齐昕回道:“并非如此,你不知晓,我这个爱乱跑的性子,那些夫人明面上看在我母亲,我这个郡主名头上捧着我,我可知道他们暗地里都是瞧不上我的。”   “他们又是何必,我可一个都没瞧上。”   殷珞不大明白齐昕今日怎么和她说这些还说了如此多,且她们才不过见过一面,她总以为齐昕还有别的话还未说。   她忍不住瞄了一眼话本的后面一段,原配夫人出家为尼,半生青灯古佛,而那位状元左右逢源,步步高升。   这种话本子她看得多了,十有八九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酸腐书生写的。   “珞儿,我有一句话要问你。”齐昕道。   前一刻她还是笑吟吟的,下一刻她却敛了敛神情,直言不讳地道:“我唯一看得上眼的人便只得安定郡王。”   她自幼便与安定郡王闹在一块儿,他俩要好的时候能把人折腾得哭笑不得,恼了对方时便可吵得鸡犬不宁,似点了炮仗般,是以长辈们都道他们是一对冤家。   不是冤家不聚头,她最初也只有这个想法,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发现她在面对安定郡王时,已经不仅仅只是面对一个幼时玩伴的那种单纯心思了。   但她从未与安定郡王直接表达过什么心意,有时候她也会不小心泄露出她自己的一两分小心思,但却未被察觉到过。   安定郡王渐渐地长成一位翩翩少年郎,虽还是那个熟悉的人,但比起孩提时,如今的他也更添几分沉稳,好似只有她还只是原来那副老样子。   不知不觉中他也开始议亲了,但他挑剔地一面也显露出来,一桩都不成,这令她送了一口气。   可是,近来安定郡王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这不得不叫她不安,起了疑心。   殷珞闻言,怔了怔,对上了齐昕的双眸,还不大能反应过来她为何要对她讲这话。   她忽地记起在宣州时,有一日在吴府的后花园碰上了安定郡王,他似乎是在那儿等了许久。   还不等她见礼,便听到安定郡王低低地朝她道了一句:“我有几句话要同殷姑娘讲,不知能否到亭中一坐?”   到了亭中,安定郡王同她说起了她幼时的一件事,那次她在宫里面落了水的事情。   其实她是不大记得那次落水的事了,毕竟她那时还小,且后来还大病一场,好些事她都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些记忆罢了。   原来当年宫宴时,安定郡王因为无趣而跑到了御花园里,躲在了假山后,不想有两个宫人在假山前的莲池旁窃窃私语。   他们在将何话安定郡王听得不大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主子吩咐”、“小心行事”等字眼,这两个宫人鬼鬼祟祟的想来也不并非什么好人,不过宫里的龌龊事多得去了,安定郡王当时并未太过在意。   过了好一会,就当他要离开假山后时,一个宫女便领着一个梳着双丫髻,上面扎了尾端带着小珍珠的红头绳,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小姑娘来。   安定郡王认得这个小姑娘,是殷将军的宝贝疙瘩,他偶尔会听到长辈提起的,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四周,精灵可爱的模样。   他不晓得宫宴时小姑娘怎么会被宫人领到这处来,那个宫人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这里有鱼儿吗?”小姑娘脆生生地问道。   宫人答道:“有好多尾锦鲤,可金贵了,姑娘到前面瞧瞧,也清楚。”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往前边跑去,离莲池愈来愈近。   安定郡王听出这个宫人的声音便是适才其中一个宫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宫人有古怪。   还未等他反应回来,便只能听到扑通一声,是有人落水了。   那宫人大声呼喊了几句,便又两个太监过来了,他们并没有下水救人,只是和那宫人低语了几句,三人便匆匆离去了。   接着才有宫人赶来下水救起了小姑娘。   假山后的安定郡王只觉四肢生寒,他原本是想要拦住那个宫人的,谁知后来又来了两个太监他才没敢现身,毕竟他心里清楚那几人绝非良善之辈,事情败露之下极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杀他灭口。   他没看清楚那几个宫人的模样,只看见其中一人腰间别着一枚玉牌,似乎是那个宫的人特有之物。   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里无法忘却,他亦从未向谁提起过,这其中更是别有缘由。   也因为如此,安定郡王始终在心里存了几分愧然,即使落水一事与他并无什么干系,他只是恰好遇见罢了。   那日安定郡王寻她时,怕是被齐昕撞见了,不然今日齐昕也不会对她有如此言语。   殷珞看得出,齐昕确而很在意。   “郡主别多想,”殷珞轻轻地道,带着安抚的语气,“那日郡王只是同我讲了当年我落水的事而已。”   当年落水?   齐昕听到这几个字,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嘴,神色有些复杂。   “是那事啊……”她低低地道,难怪安定郡王近来总有些反常。   果然当年的事,还是没有人能够轻易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错,上星期我卡文了,然后就跑去看小说,沉迷小说,不可自拔_(:3 」∠ )_ 这星期要数学统考,紧张,也不知道周末能不能码出三千字QUQ ☆、河灯图   自从那日见过齐昕之后,齐昕便再没来过了,殷珞不知她怎么了,也想不着往后齐昕与安定郡王间会如何。   虽说齐昕当日是冲动且直接了些,但殷珞终究是没有感到齐昕对她抱有分毫恶意的,她看出齐昕确而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正想着齐昕与安定郡王,殷珞又想起宋烜先前曾同她讲过少同安定郡王接触的话,虽然不大明白,但她看着宋烜面色不大爽快便应下来了。   如今想来,殷珞倒是又从中悟出了另一些意味。   殷珞大病初愈的这一日,正好下了一场绵绵细雨,雨不大却是持续了好长一段时辰,仿佛是在细细地洗濯这世间的万物。四方一片雾蒙蒙,殷珞不经意间望见窗外景色时,恍惚感到了几分江南烟雨的风情。   碧朱担心她着了凉,为她披上一件素色褙子时正巧听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若不是觑到殷珞神情也有些微低落,碧朱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因着这一段时日碧朱是一直配侍在殷珞身边的,是以是知晓殷珞性情温和的,她便大着胆子对殷珞问道:“姑娘可是有心事?”   “想起外祖母每至雨日膝盖处总是疼痛,心中挂念罢了。”殷珞抚了抚衣裳边角上的皱褶道。   她又道:“也不知外祖父记不记得将他那些字画收好,要是又受潮他老人家又该心疼得不行了。”   她外祖父平日里把那些字画宝贝得不行,也不许别人随意妄动,可他老人家忘性也大,如今那边也该是黄梅成熟,阴雨绵绵之时,外祖父可别又忘了才好。   还有瀚儿,她离行的前一日他哭得稀里哗啦不肯让她走,最后还是舅母来了才把他劝走了,也不知这些日子他可长高了没。   殷珞这么想着,思念不舍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溢出,不可抑制地又记起了与其他表兄弟姊妹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如今恐怕再难相聚了,殷珞心中难过极了。   即使回了京,父亲却远在边疆镇守,且依旧还没能与两位嫡亲的兄长相聚,也不知府上如今一切如何了。这宫里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殷珞心里终归有些不是滋味,也愈发觉得无甚意思。   “姑娘孝心记挂这那头,那头何尝不念着姑娘,姑娘也需得保重好身子,这便是极好的了,”碧朱见她眼眶微红,恐她待会哭了止不住哭坏眼睛,便忙劝道,“如今姑娘也不必过于思念府上,太后亦是极关怀姑娘的,姑娘只当这里是在府中便好。”   固然宫里处处都是好的,但终究比不得家中,这道理何人不晓?   殷珞平复了一下心绪,勉强露出笑对碧朱道:“你去把前日长公主交给我的那个匣子取来吧,我还未打开来看呢。”   碧朱见她好了些,稍安了些心,应了声去为她拿来。   这时殷珞不由得想起了宋烜,她有些盼望宋烜能早些回京,若他在,至少她不必如同现下这般了。   匣子的样式并不十分别致,看上去倒只是平平无奇的。碧朱捧着那个匣子觉得有些沉手,打开来一看,里头竟不止只有数本罕见古书图志,还有数样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玩意儿。   那些玩意儿虽然旧得有些许脱色,然而细看之下依旧能看出其做工是十分精细巧致的,碧朱瞧了都只觉有趣想要拿起细细把玩一番,这等上好的物件,是绝非普通人家孩童所能有的。   碧朱还眼尖地发现这其中还有玉雕成老虎飞鸟样的两色玩意,可以明晰地辨认出这是出自宫内的御赐之物,如此贵重之物竟也只不甚在意地置放在这些玩意儿中,碧朱只感到有些惶恐。   殷珞伸出手轻轻拨弄了几下匣子里的玩意儿,那两块玉雕儿因被翻动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碧朱听每听见一声心里便颤一颤。   这可是御赐的宝贝。   “不想二哥竟都还收着。”殷珞眸中含着丝丝的怀念之情,她轻轻地从上面抚过去,仿佛还感受到了当日她触碰过留下的余温。   那时她去外祖家去得匆忙,许多物什都没能带上,原以为这么多年了该是坏了或是丢了,但没想到二哥一直替她好好留着。   直到现在,她还很清楚地记得,二哥带她到河边看河灯时的情景,蜿蜒的河流上飘着一盏又一盏的河灯,如天际荧荧明星那般令人心驰,整条河被点缀得好似在发着光一般,那上面流淌承载着的应是这世间极美好之物。   那时是极美的。   殷珞发现里头还有一封信,上书吾妹珞儿亲启,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看下去,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这位二哥总是表面正经儿八百,但总会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回竟然趁人不注意伸脚绊了一下他看不顺眼的同僚,可把人家摔出了个面朝下,结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信的结尾还留了一行小字,说是有一幅画送给殷珞。   殷珞看向匣子里那卷轴,她适才还诧异怎么会有这东西,毕竟这也并非是她让二哥寻的,原来这是二哥自己添上的。   碧朱为她展开一看,殷珞一下子就愣了,那如同星河般灿烂的被河灯铺满的河一直绵延到遥远的地方,似乎接连了天际,与天上无数星子相辉映。   确如当年那情那景,画得极好,叫人仿佛身临其境。   下面落的是殷珩二字,是殷珩亲手为她所画。殷珞一点一点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这幅上巳节河灯图,果真殷珩很是懂得她的心意,作了一幅如此的画给她。   “这画得可真好!”在太后宫里常常可见到好画的碧朱也算是有几分懂画的人,见了殷珩这画,也忍不住赞了一声,这画工可是极难得的了。   殷珞只笑着,目光依旧很专注地看着画。   这会子雨声已渐渐小了,最后只剩下屋檐上的水落下,敲击地上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音。   一缕带着暖意的日光悄悄地从窗外探进来,散落在殿内。   匣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殷珞偏头望去,是一个半旧不新的坠子,像是原本是系在折扇上的,更不像是姑娘家之物。   殷珞拿起来凝神看了半晌,却丝毫不记得这个坠子是打哪儿来的,毕竟这着实不像是她的。   她愈回忆头就愈疼,脑中一片混沌,心慌难受到令她有些呼吸不畅之感。   才收好画,碧朱就见到殷珞这副难受的模样,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惊得她忙令人去将太医唤过来。   太医来后也没诊出有什么不好的症状,只道是病愈后的一些不适,又新开了些温补的药便离去了。   这会殷珞那股头疼得慌的劲儿也过去了,脸色好些了,她对碧朱说了些不必忧心的话,碧朱见她露出了困倦的神色,便侍候她睡下了。   碧朱柔着动作解开了床榻边的纱帐,轻着动作退了出去。   这下她才松了一口气,甭看殷姑娘性子好是个容易伺候的主儿,这活儿也不是容易干的。   想起这晋王殿下离行前千叮万嘱的,殷姑娘这般得晋王殿下的看重,她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他们这些下边的人哪里容易交待?   不过殷姑娘除了身子样样都不差,又能令晋王殿下这般紧张着,殷姑娘也该是个有福之人,碧朱心道,但愿殷姑娘的身子往后能一日好过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修仙码字_(:3 」∠ )_ 数学统考估计要完_(:3 」∠ )_ 我爱数学数学(并不)爱我╮(╯▽╰)╭ ☆、拾叁   病愈后的第二日殷珞便去拜见了江太后。江太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姑娘,纤细柔弱却并不矫揉造作。   江太后并非什么刻薄的人,且这是她儿子中意的人,更何况殷珞生得好又知礼,她对殷珞有了几分好感,态度也很是亲切慈爱。   她拉起殷珞的手,从一旁取起了一个通透的玉镯子套至殷珞的手腕上。这镯子也不是一般的镯子,这是江太后的母亲在她入宫前交给她的,有一双,还有另一个应是给皇后的。   这也表明江太后承认并接纳殷珞是将来晋王妃的身份了。   二人讲了一会子的话后,江太后便问殷珞可会下棋,殷珞答了会,而后江太后便命人摆上了棋盘,二人下起了棋。   江太后见殷珞谦虚但棋艺是着实不俗,又对殷珞添了三分满意。下了两盘棋后,时辰已然不早了,殷珞自然而然地被江太后留下用了晚膳。   往后的几日,殷珞常常到江太后这儿来,江太后也欢喜有人同她下棋讲话,这么相处下来,江太后对殷珞已称得上亲近与喜爱了。   另一边宋烜处理好事务便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京城,入宫后自然先去见了江太后。   江太后才问了宋烜一些事,宋烜一一详答,宋烜又问江太后近来的事。   她心里明镜似的,哪里不知道宋烜心里念着什么,笑嗔道:“都说女大不中留,殊不知这儿啊也一样,罢了罢了,你且去吧,这也不勉强你陪哀家坐了。”   宋烜被江太后这般数落,倒也面色不改,只笑道:“母后只得其一,倒不知往后也该多一人同我一齐孝敬您。”   “只怕母后有了善解人意的儿媳就早已忘了儿。”   他这话说得讨巧,把江太后说得乐呵呵的,挥手让他要去哪儿便去哪。   宋烜去到时殷珞还在午觉,碧朱已知宋烜已归,是以她在见到宋烜是并没有丝毫意外。   “殿下,”碧朱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可要奴婢……”   还未待她讲完,宋烜便朝她一挥手,示意她退下,他独自入内。   碧朱原意是要去唤醒殷珞,让殷珞梳洗一番再见宋烜的。虽说她觉得宋烜就这么进去了有些不妥,若是别人她还能劝上三分,可面前的这位殿下不是她能说上话的,她也便只能退至一旁了。   宋烜放轻动作步入内里,转至嵌玉石雕花的屏风后,便得见殷珞侧身躺在床榻上眠着,一头黑鬒鬒的发儿随意地散落蜿蜒着,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光洁,眉眼宁静如画,呼吸浅浅的,又有一缕碎发散落在她的颊边。   他伸手撩起那碎发,见她脸色虽还不算红润,但比之先前已是好了不少,此刻才心下稍安。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他的动作,殷珞长而微弯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挣开了双眸,其中含了几分才醒后潋滟的水光,她正有几分茫然与懵懂地望着他。   这么一个雪肌花貌、翠眉星眸的美人在他面前,又是他心上之人,这不能不令宋烜心旌摇荡,目光只顾着凝视着殷珞,忘却了言语。   “殿下?”殷珞被他看得不大自然,倒也清醒了几分,一只手撑着榻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声音像蜜糕般,软软糯糯又好似渍了糖般,仿若要腻到人的心尖尖上。   莫名的冲动像野草一般在宋烜心里疯狂地滋长着,多日的惦念也在此刻得到了解脱。   他克制住自己,怕吓着她,便只是伸手为她理了理那凌乱的发丝,道:“这几日可安好?”   “一切安好,”殷珞有几分察觉出他是在隐忍着什么,“殿下可一切平安?”   “平安,只是这心里一直不得安宁。”宋烜如是道,顺势往床榻上坐了,如此二人便是并肩坐着,又贴得近,看上去是极亲昵的。   他微低下头,便能见她的发顶,那小巧的耳垂藏在乌发下若隐若现,白皙如玉般细润的脖颈,还有不能看全的、红润润的小嘴,正轻轻抿着。   不由得心痒痒的,天晓得现下他多想一亲芳泽,品一品那其中的味儿来。   终归是害怕吓到了她,宋烜只是意动,并未付诸行动。   “殿下心中何所忧?”殷珞垂下眸,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不得不说,这人的侵略气息太过于浓重了。   宋烜以掌覆住她的柔荑,对她道:“你。”   这个字被咬得重重的,似含了无数未言之意在里头。   殷珞乍一听还以为她恍惚间听错了,但一抬头对上宋烜沉沉如水的眸光,翻涌着他对她的情意,她心一颤,差些因此失了心神。   见她只默默然,宋烜继而又道:“我已向你明了心迹,却不知佳人何意,我这心,是一直惴惴然啊。”   “殿下……”   她才开口,宋烜却打断道:“我既唤你阿珞,你也该同我一般易了这称呼,方才显得公平。”   这是歪理了,但是殷珞顺从了他的意,她在心中微微思索,便以字称道:“明渊。”   这声可真真是唤到宋烜的心坎里了。   “我……”   听她是要回答他先前所问,他没令她讲完,只道:“阿珞不必言明,毕竟我们二人,来日方长,也不拘于这一时。”   “我已遣人去请了寂上人来,再让他为你好好诊一诊。”   殷珞觑了一眼她被宋烜捂住的手,试着往回抽了抽,却发觉宋烜摁得死死的,倒令她无可奈何了。   “只是为了我,如何好令了寂上人这般奔波劳碌。”她道。   宋烜答道:“这也是为了阿珞,无甚不妥。了寂他也该多走动走动,也好松动松动他那一把骨头。”   他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柄篦子,是象牙制的,样式极古朴无华。   “中意否?”宋烜放到殷珞面前,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泽。   殷珞伸手抚了抚上面刻着的一个“珞”字,可以看出这是专门为她而刻上去的。   “真好看,”殷珞低着头,忍不住浅浅地笑了笑,“这是要予我的吗?”   “自然。”宋烜将她的身子转过去,令她背对着自己。   “我为你梳头。”他道,果真一下接着一下地梳了起来。殷珞一头长发很是柔顺,宋烜轻而易举地就能一梳至底。   这种事大概只有夫妻之间才会有的吧?殷珞心道,这样倒显得他们是极亲近的人了。   她没有言语,大抵是宋烜给她的感觉太过安心了,她打心眼里并没有排斥身后这个人,只任由着他的动作。   宋烜一面手上继续着动作,一面同殷珞道:“殷将军要回京述职了,约莫一个多月后能抵达京城。”   殷珞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她猛地一回过身,仰头道:“真的?”   一双莹莹水眸似含了光似的,望着人时简直要把人的心魄摄走般。   因殷珞忽然转过身来,宋烜一个没留神便把她的几根发丝扯了下来,但殷珞一心只念着父亲,倒丝毫为感到痛意。   宋烜却觉得心疼,对上殷珞含着期盼的眸光,他不由得颔首,又收紧五指,将那几根落在掌中的发丝收好了。   看着面前的人儿的笑颜,不知不觉间,宋烜心情也随之明亮了,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能大到如斯,宋烜如今才真正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拾肆   殷珞没想到宋烜这人原来还是很好讲话的,她不过同他稍稍透了点想要回府上住的意思,宋烜便二话不说地同意了,竟有些令她出乎意料。   到底宫里再好,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话糙理不糙,比起拘谨的待在宫里,殷珞还是更愿意回到多年未踏足的家中,可以与阿兄相聚。   宋烜晓得她思念家中亲人,只是看着她整个人都溢着欣悦与微微的迫不及待,完全顾不上他的模样,宋烜便不由得有些郁郁。   不过他打算送殷珞回到府上可不只是因为顺从殷珞的意愿,更是因为殷明忠要回京了,那么他与殷珞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在他看来无论如何都是决不能拖延的。   因殷珞回府后能见面的次数也相应会变少,这几日宋烜近乎是赖在殷珞所居之处,殷珞拿他没法子,便也由得他去了。   而江太后看出了殷珞的不自在了,她是从未见过宋烜如此亲近喜爱一个女子,心里还是很欣慰喜悦的。   她也有心要让殷珞得个清静,就同宋烜道:“人家珞儿一个清白姑娘家,你整日在她那腻歪成个什么样子,你好歹也顾念一下珞儿的名声,别叫人看了她的笑话。”   这话说得也是有道理,宋烜是不愿叫殷珞受丝毫委屈的,于是他每日都会拉着殷珞到御花园里散步,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避嫌,这下子也没人能置喙了。   就如此又拖了几日宋烜才终于送殷珞回府。   殷珩早已得知了殷珞要回府的消息,他与殷珞这个妹子虽常年分隔两地,但书信往来甚频,感情自也是深厚。他亲自打点下人安排布置,不愿有分毫差错。   这些年来,殷府中也没有真正管事的主母,一直都是常管家与殷明忠的乳母潘嬷嬷在掌理事务,江太后与宋烜到底还是不大放心,便令碧朱也陪着殷珞回去。   “阿兄!”殷珞一见到殷珩,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殷珩看见妹妹熟悉又精致秀丽的眉眼,长得很像已故的阿娘,亲人团聚带来的欣喜差点令他落泪,然而殷珞都没红了眼眶,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有沉稳的气度,不然怎能叫妹妹放心依靠呢?   他想伸手去抱起殷珞,但已高至他胸膛的殷珞叫他惊觉妹妹已然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娇俏少女了,不再是以往那个矮矮的,会因为不想喝药而攥住他的袖子两眼泪汪汪的小不点儿了。   他抬起目光,几乎和宋烜的眸光同时碰撞在一块,二人都相互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淡淡的敌意。   宋烜的身份地位高,殷珩率先向宋烜问礼并报之一个客气疏淡的笑容,他道:“劳烦殿下将臣的妹妹送至府上,殿下如不嫌弃寒舍简陋,便请移步至正堂小坐稍歇,臣已命人备下上好的茶水。”   同时他不着痕迹地隐去了自己眼底泄露的情绪。   “阿珞是本王未过门之妻,亲送她归家自是理所当然,何况本王也放心不下他人,如此小事,无足挂齿,”宋烜道,“本王正好口干,既已备下茶水,甚好。”   殷珞站在原地,敏感地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她觉得恐怕是她多心了。   殷珩便让殷珞先回她的院落里拾掇一番,他与宋烜到正堂小坐闲谈片刻。   殷珞向殷珩一笑,然后随着潘嬷嬷去了。   殷珩心里舒坦极了,可宋烜却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这一别多年,嬷嬷身子可还好?”殷珞一边走,一边询问道,幼时潘嬷嬷待她是极好的,要说像是待亲孙女一般好也不为过。   潘嬷嬷落后殷珞半步,眼角早已湿润了,她微颤着声道:“托了姑娘的福,奴婢一切都好。姑娘别府数年,如今可终于回来了。这么些年来,奴婢无时不刻不惦念着姑娘,还记得那时奴婢还常常把姑娘抱在怀里,如今也长成了大姑娘了……姑娘的病可还时常犯?每日可都有按时服药?”   “偶尔也犯,只是也不厉害,都习惯了,”殷珞笑道,“药都一剂一剂地用了,外祖父外祖母等长辈们都督促着,不敢有落下。”   “姑娘如此说奴婢也安心了。”潘嬷嬷欣慰于殷珞长大了,小时候的殷珞也常哭啼,柔弱极了,如今愈发的像她故去的母亲了,那骨血中的坚韧一如其母,那个宛若冬梅松竹般的女子。   叙着家常,一行人慢慢地步至一个独在一角的院落前,殷珞抬眼望去,一切都悉如当年,就连前头那棵二乔玉兰也还稳稳地屹立在那处,只是愈发的粗壮青翠了。   行至里头,还是那熟悉的一砖一瓦,菱花格式样的窗棂,当年她贪玩在木柱上刻下的痕迹还残留着……只是因为多年闲置着,这处少了些生气,安静里透着丝丝冷清。   步入屋内,绢素屏风上绣刻的还是花蝶飞鸟,一旁挂着的还是珍珠垂帘,香几上的金兽已微微发旧,琴桌上摆着七弦琴,犹记得那年头上梳着两个小团子的她与阿娘坐在窗边,阿娘手把手教她弹琴的场景。   再后来,她便病了,接着她阿娘也一病不起,不久之后阿娘就永远地离去了,或许,她会在天上的那个地方含笑地望着他们也指不定。   殷珞伸手拨弄了两下那琴,垂眸以掩下其中含着的泪。   潘嬷嬷不愿打扰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殷珞,便转身轻声吩咐人去打水好待会让殷珞净面。   殷珞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擦去了那潮湿。   她阿娘临终前的那日,她靠在阿娘的榻前泪流不止,二位阿兄如何劝也不能劝住她。她   扯着阿娘的袖子死命地不愿令阿娘闭上双眸,仿佛只要不睡去阿娘便能留下来般。   阿娘只是费力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另一只手握住她攥着袖子的小手,用自己那一如既往的慈爱的眸光望着她,那时里头还掺杂着点点不舍与殷殷期望。   “阿娘的珞儿,不哭,不哭,”阿娘一字一顿地说着,光是这几个字便费了她极大的力气,但是那温柔却分毫未减,“阿娘没用,不能一直陪着你,不能听到你习得的第一首琴曲,不能看着你长高,更不能看到你出嫁时的模样……咳咳……”   “但是你答应阿娘一件事好吗?”   “阿娘……”殷珞呜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点点头。   阿娘道:“答应阿娘别哭,要笑,珞儿笑的时候最好看了……”   “再笑给阿娘看看可以吗?”   殷珞竭力忍住哭泣,依着阿娘的话,沾满泪水的脸上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叫人看了满心的涩意。   阿娘怜爱地看着她,缓缓地道:“别哭……”   这些话殷珞一直记在心里,她多希望阿娘还能看到她笑起来的模样,她知道阿娘一定会很欣慰。   只可惜,再也不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段考结束原以为可以满血复活,然而物化生紧接而上朝我拔刀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QAQ 然后这本练手小甜文我为啥咋写都不甜捏,我觉得大概是因为我有一颗沧桑的心吧…… 这本不长,决定10w左右完结QUQ,要加把劲码字! ☆、拾伍   殷珞在殷明忠归来的半年后,便出嫁了,而经过那么一段时日的调养,又用了好一些苦药后,殷珞的身子骨确实是比之先前好了不少,至少不会一吹风便轻易地着了凉。   原先殷明忠是不愿意殷珞如此快便出阁的,毕竟父女俩好不容易团聚,他自然是更倾向于将殷珞再留上个两三年的。   而虽然殷明忠对宋烜这个女婿满意,但是平时碰面也称不上热络,没有冷言冷语却也冷着一张脸,摆足了未来岳父的架势。   原以为这二人之间要闹上一闹了,谁知宋烜一日竟客客气气地登门拜访,据说还带去了不少稀奇珍宝作为见面礼,虽然殷明忠不一定买账便是了。   殷珞自然看出了她爹对宋烜莫名的敌意,可她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只能战战兢兢地在一旁多看着点,但愿两个人不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然后他爹与宋烜往书房一坐,聊了好长一段时辰,殷珞不由得有些忧心。谁知二人再次步出书房之后,她爹对宋烜的态度竟然温和多了,虽说她爹依旧带着岳父的矜持,但好歹不是之前那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甚至在宋烜临去之前,殷珞看见她爹十分和蔼的拍拍宋烜的肩膀,若不是连露出的十足十是对小辈的关怀,她恐怕以为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回想起每回她稍稍一提起宋烜,她爹便流露出“女大不中留,闺女不要我了”的黯然神伤的神情,殷珞是十分无奈的。因此她十分好奇宋烜在书房里到底对她爹说了些什么话,竟然叫她爹对他和颜悦色起来,真真叫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殷珞着实好奇宋烜是如何摆平她爹的,于是出阁后,她便特意问起这回事来,而宋烜只是报以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就是不开口告诉她。   她锲而不舍地想问出个究竟,可让她气恼的就是,宋烜这人着实不安分了,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且她爹也不肯告知她,因而这事的内情便成了一个秘密。   /   齐昕这几日,总爱跑到王府这缠着殷珞,其实她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要缠着殷珞,即便干坐着也不愿意离去。   原先宋烜便瞧这齐昕不顺眼了,如今竟还阻着他与殷珞朝夕相处。要不是殷珞拦着,他差点直接令人把齐昕拉起来扔出去,也得个清静。   殷珞也不知齐昕这是怎么了,便拉着齐昕好言好语地劝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近来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你说来与我听,我虽不经什么事,倒指不定还能给你支个什么法子……你也知阿烜愈发看你不顺眼了,他发起怒来,我都怕呢。”   不过宋烜到底是没在殷珞面前露出发怒的模样,他可怕吓着殷珞。至于他发怒的模样,殷珞还真只是听别人说的。   “还不是那宋羿,”齐昕一副气恼的模样,“真真是个没开化的木头!”   殷珞道:“你要有什么就该好好和他说,不然一直僵着也不是法子。”   宋羿便是安定郡王了,要殷珞来看,这俩人真真是一对冤家,一个不会哄,一个又会闹腾,也不知如何才能成就一双好事。   “我再也不愿见到他了,”齐昕觉得这还不够,又强调了一遍,“再也不愿!”   殷珞也本就是一个不大会劝人的,只温温柔柔的,无甚气势地道:“有话好好说,可别意气用事。”   “你说,这表哥那么沉的性子你怎么受得了啊?还整日管着你这管着你那的,”齐昕撇着嘴开始数落起来,“这姓宋的都一个样儿,一点人情味儿也没有——不如表嫂你跟着我游山玩水去,那可多快活!”   殷珞看见宋烜已绕过屏风走来,忙打断齐昕还要继续下去的话头,道:“快别说了。”   她又压低了声音:“你表兄来了。”   齐昕这时才怕了,住了嘴,然而宋烜还是听得了她后半截说出口的话。   宋烜冷笑一声,他早就不耐齐昕每日来缠着殷珞了,如今还被他抓住齐昕教唆殷珞,原先的三分不快已变为了七分。   “表哥……”齐昕讨好地笑笑。   “我猛然想起今日我娘还嘱咐了我一件什么事情,如今急着要去办,便不久留了。”齐昕快快地道了个别,便溜走了。   殷珞笑笑,亲自给宋烜斟了一盏茶,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归来了?”   “最近煜儿也算能独当一面了,我也以为他也该多上手一些政事历练一番,是以进来倒是闲了下来,可多些陪你。”宋烜道。   殷珞手拖着腮,出了阁却好像是以往的那个小姑娘似的,没怎么变过,不过有宋烜在,她一辈子都该回事无忧无虑的,又何必变成别的模样呢?   “你不知,上回我进宫时,煜儿可是拉着我苦兮兮地说你把政事一股脑地都给他,简直惨无人道。”殷珞三言两语地便把宋煜给卖了出去。   这段时日宋烜奔波劳碌又是为何,还不是为了有个安稳太平的局面到时放政给宋煜的时候能安心些,如今也实现了个七七八八了,宋烜是念着宋煜年纪也差不多了,又有了些本事,他想也该还政于帝,和殷珞去游览河山,过些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无论宋煜如何宋烜大概都是不会心软的了。   宋烜道:“不为别的,就为往后,只能苦了他了。”他捧起殷珞的脸,轻轻地覆了上去,动作熟练地好似做过千百遍般。   可不是做过千百遍了吗?   殷珞红着脸推开他,青天白日的总是如此不正经,奈何宋烜整个人都凑了过来,将她抱在怀中。   “我掂量着你重了不少,”宋烜道,“还记得那日初见,你纤纤瘦瘦的,可没几两肉,当时我便在想,恐怕一阵风吹来便能刮走你。”   “那你没嫌弃我?”殷珞问道,确而,她比之以前已经好了不少。   “没有,我可是一眼就相中了你,这么好看的人儿,哪里舍得嫌弃?”宋烜低首笑道,眼神温柔缱绻,“当时便想拥你入怀中,第一眼便知,你会是我愿此生护在怀中的一颗明珠,永世不放手。”   “阿珞,我心悦你。”   殷珞闻言,心里一颤,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莫名的湿了眼眶。   她对上宋烜的眸光,嘴边含着浅浅的笑意,仰着头,在宋烜面上如轻羽扫过般报以一吻,这是头一回,那一刻,宋烜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又好似含了蜜似的甜。   既许一生,当报以一世,此后两心相知,两情相悦,白首共一世,恩爱不分离。   “我们往后周游天下如何?我们就先回去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如何?”   “嗯。”   ……   —完— 作者有话要说:  QAQ原本这是一篇撒糖文,然而蠢作者单身汪,一颗无糖心,写不来,这是最虐的地方了_(:3 」∠ )_ 原本应该还要提一提一箭穿女主心的是谁,是和男主争皇帝的那个谁啊喂,本来他还要出来作作妖的…… 然后女主她家还有一条线是关于夺嫡的,我也没写…… 还有男女主的撒糖的场面我写不出来啊啊啊,我一颗无糖心就不该作死写小甜文的QAQ 这大概就是一颗空心糖(滚!) 嗯,这是一篇练手甜文,拖到现在也去写不下去了,干脆收尾了,感谢那三十九个收藏的小天使,感谢曾经评论支持我的小天使,感谢给我投了营养液的那个小天使,虽然你们不一定看得到了,但是非常谢谢你们!鞠躬! 这篇文就到此为止了,也不再详细写什么了,因为我我我我要去备战高考了,也没能写一个很好的结局,烂尾了,还有一点也不甜(哭),耽误你们点进来的时间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QAQ 这篇文真的是对不起,辜负期望了,对不起! 还有就是希望备考的小天使们来年也能取得一个好成绩,考上心仪的学校!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